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玉丹锦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玉笙寒为慕玥离做的一切，看着他看她的眼神，听着他对她的轻言细语。
那种在意和关心，那种无边无际的爱，让她羡慕到了极致，可突然之间，只是羡慕而已，没有嫉妒，因为她连带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是他的妹妹，这是其一；他知道她对他有非分之想，是有在回避她的，纵然基于亲情，他还是会关心她，可依旧，只是亲情，这是其二；其三，她要死了。
是的，她要死了，而且很快就要死了。
之前，以身体养毒的时候，知道会死，但是却没有如现在这样深切的感受，感受到死亡就在身边，很近很近，几乎是随时随地，她看到谁的时候，她都觉得无所谓，也不会害怕死亡。
包括今日看到奶妈被抓走，她所有的人都被杀掉，她自己被囚禁，看到宋凌轩将所有的药带走，听着他的每一句威胁，她都不害怕，可是唯独现在，看到玉笙寒的时候，她很害怕。
她若是死了，她就不存在了呀，如果不存在了，她怎么才能看到玉笙寒啊？看不到她，这简直是一件比死可怕一万倍的事情，若是她能一直活着，哪怕她只能远远探听他的消息都好。
真的，真的她是一个好容易满足的人，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就好了，她不会奢望与他在一起，也不会要求他不能爱别人，甚至不会将那些靠近他的女子杀掉了。
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她能够知道他过得好就好了，真的，与谁在一起都可以，包括眼前这个慕玥离，这个她今天早晨恨之入骨，觉得是她造成了玉笙寒的不辞而别的人。
所以，她才会派人去抓了江涛和白头翁，她的人跟踪过红玉，知道他们在哪儿，当然，顺道也抓住了红玉，杀了红玉的情郎，这都是报复，她本来还想，等宋凌轩被她控制之后，她要让宋凌轩将这些人一个个的杀死在她的眼前。
只是，宋凌轩果然还是超出预料了，父皇曾跟她说过，第二阶段的时候，非常凶险，她太相信第一阶段宋凌轩所表现出来的那些，那里知道第二阶段之后，他可以如此冷静冷酷，她用出了江涛作为威胁，也没有用。
他直接说了，你想要慕玥离死，朕成全你，因为朕也要她死，她若是死在朕的手中，那么朕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朕不可以杀了。
“痛不痛？”玉笙寒轻柔无比的声音，猛的将玉丹锦从刚刚宋凌轩那个冷酷决绝的声音中拉出来，他用那样疼爱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着全世界一样，周围的一切，放佛都不在他的眼底。
她知道的，玉笙寒不是轻易动情的人，但她可以想象，一旦动情，便是海枯石烂。好比现在，慕玥离明明就是宋离，明明就是仇人，他却依旧放不下，依旧这样爱着她。
玉丹锦慢慢靠着墙滑在地上坐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已经呈现一种奇特的紫色了，这是毒性深入的表现，她知道的，宋凌轩今日离开的时候，强迫她吃下了不少那茶叶。
宋凌轩啊，什么都知道，她嫁过来的时候，一直所见的，便是为情所困的宋凌轩，倒也不觉得他有多可怕，因为他有软肋，可现在的宋凌轩，是无懈可击吧。
“提着气，心中坚定，一定要活着。”玉笙寒又说道，他不是第一次替人拔剑，但是是第一次这么紧张，这么手足无措。
“嗯。”慕玥离说道，呼吸之间，开始感觉到有些痛了，背部那种撕裂的感觉，这箭力道太足，深深插入，不知道拔剑的时候，会不会伤及心扉，所以那口气确实是要提着的。
万一提不了，等待她的，便是死亡，再次回到那个混沌的，什么多没有的状态，那没有记忆没有情感的意识即便存在，不久之后也就会消失的吧。
“等等。”想到自己可能在一次消失，慕玥离突然说道，没有去看玉笙寒，也看不到，现在她是背对着他的，反而是她正好面对着玉丹锦，“还有几句话，虽是说过的，但是我还想再说。”
“你说。”玉笙寒低低的声音。
“我若是死了，江涛、红玉，请你设法相救。”慕玥离说道，还是看着玉丹锦的，玉丹锦的眼神比较木然，她以为她会疯狂，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而是这个失魂落魄的状态了。
“你不会死。”玉笙寒笃定的说道，一丝犹豫都没有，“你想来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我不会答应替你做，要做你自己做，我会……”
玉笙寒想说帮她，可是去看到了玉丹锦，瞬间又想起了死于慕玥离手中当时的梁国太子，与他一起长大，对他照顾有加的好哥哥，所以那话到了嘴边儿，终究还是吞回去了，说不出来。
慕玥离没有意识到玉笙寒后来的心理活动，也没有反驳他，只是开始说第二点：“玉笙寒，还有，玉丹锦，我想说的是，宋离已经死了，从千鸟关城墙坠落，葬身火海，仅剩不多的骨灰还被宋凌轩熬汤喝下了，即便说是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沉寂，整个寝宫一丁点儿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呼吸声而已。
“她忠于宋国，为宋国效力没错，因为她是彻底的宋国人，战场上，为了自保，为了宋国，她的立场，她没有错的。”慕玥离继续说道，现在一说话都会牵动着背后伤口的痛，“然后，她死了，死于背叛，死于抛弃，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结局了，不是吗？”
顿了顿，慕玥离缓缓闭上眼：“我是慕玥离，我为自己而活，为我所爱的和爱我的人而活着，仅此而已。嗯，还有，我慕玥离，喜欢玉笙寒，一直未曾改变过，放弃，想过，但今日你一出现，所有坚定的要放弃的念头，统统都崩溃了。”
周围依旧一片安静，慕玥离闭眼，随意的抽出白布：“拔箭吧，我准备好了。”
说完，咬住了白布，捏紧了拳头，准备迎接那刻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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