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怎么说也是个酒精沙场的老将，不可能连喝几杯小酒就神志不清。
他大着舌头装醉，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肆意的表达一下情绪。
父子俩这么多年相处，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看到儿子今天如此反常，隐约也猜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求他。
但他想的是或许儿子谈恋爱上头，想帮着他那个女朋友联系点业务，或者就是想买点大件礼物身上钱不够了。
本来他还想着，就算儿子不说，冲着何夜白“治”好他毛病的份上，也有心想帮她拉拉业务的。
他甚至都想到儿子就算提出给她买台车，只要不是过分贵的，他都能答应来着。
千算万算，没想到儿子竟然是有自己买公司的打算。
搞什么飞机？
儿子一说创业，老父亲就有点堵心。
他好像也不是那块料啊。
虽然他说跟柯佩臻商量了，可明显的，柯佩臻也不是那块料吧？
“咳咳咳～”老父亲无言以对，只好用咳嗽应对，咳嗽的都要把肺子咳出来了。
真希望儿子此时懂点事，别往下说了。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俩要是继续说下去，必定会一言不合吵起来。
挺好个氛围，老唐同志是真舍不得。
“爸，你怎么了？”唐拓赶紧起身给老唐倒了杯水，明知故问道。
“儿砸，”老唐干脆装醉，一摆手把唐拓手里的水杯给弄翻，拉着他胳膊直乐，“爸今天高兴，高兴啊！”
唐拓被撒了一身的水，又没法躲开，只好回头把母亲喊过来：“妈，快过来搭把手，我爸喝多了！”
韩章的声音很快由远及近：“哎呀，就说让你们少喝点，偏不听，非弄这么乱糟糟的……”
“哎呀真是服了！”唐拓用力挣脱。
一杯水连带老唐的口水眼看着透过布料糊在皮肤上，唐拓难受得简直要爆炸，心思全在这上面了，老唐刚一松手，他就转身跑了。
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刚才还歪倒在韩章身上的唐正突然直起身子，对她命令道：“去，给我盛一碗米饭！”
“哎呀你个老东西，不是喝多了吗还吃什么饭？”韩章被吓一跳。
“嘿，儿子亲手做的一大桌子菜，哪能就这么浪费，喝多少也得吃！”唐正催促，“快点，我要一大碗！”
“看你这点出息吧！”韩章嘴上嫌弃，却很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这么多年了，父子关系，不，家庭关系还是第一次如此融洽，儿子唐拓浪子回头，回来孝敬和陪伴，这比赚多少钱都值得开心。
更何况儿子现在改了那些毛病，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这让韩章甚至都看到他们老两口幸福的晚年生活。
于是给老唐盛了饭，她自己也觉得胃口大开，也顾不上减肥，自己也盛了半碗。
唐拓回房间洗了澡换完衣服，有点不甘心费这么多心思就只说了一句话，想了想，决定还是再试一试。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楼下餐桌上，爹妈正为了最后一块溜肉段归谁所有而吵得面红耳赤。
唐拓自认没本事劝架，只好带着一脑门的省略号退回去了。
……
转眼到了正式开标这一天。
以董事长和李行长为首的班子成员与风险、合规等主要部门负责人共同组成评标委员会。
除了外部聘请的专家，襄和银行这边也从人力资源部、计划财务部和信息科技部几个主要部门中挑选了骨干成员参加，总人数占比在三分之二以上，符合相关招标规定。
李楠、王岚和财务部的人带着标底由保卫部一并护送至会场，在评标委员会的监督下打开标底，分发至各评委。
三家乙方抽签决定讲标顺序后，由专门的工作人员带领到会场开启标书，整个流程公开透明，叫人看得神清气爽。
除了智凯咨询，另外两家都来了大人物坐镇，项目经理讲标，大人物帮忙补充，还会根据评委们提出的各种问题现场拍板。
由于有董事长和李行长的面子挂靠，这两家压起价格来就跟不要钱似的，话里话外简直是：只要能给这个合作机会，钱不钱的都无所谓。
唐拓不禁为何夜白捏了把汗。
这两家论专业、合作经验、项目人员资质，方方面面都不输智凯咨询。
唐拓在心里盘点了一下这两家的优势，发现何夜白除了与襄和银行有过其他模块的合作以及在本地设有办事处，其他方面真不见得能比过他们。
要说之前帮着搞过业务技能大赛、摆平派遣制员工化解还有邀请到上海和苏南参加微课大赛什么的这些人情合作，李行长早有准备，前一天特意找到唐拓强调了，开标时不能讲这个，那不能算项目优势。
让他转告何夜白。
唐拓气坏了，却又不得不赶紧告诉她，万一她真打算用这个加码呢？俩人好几天没打电话了，一开口就聊这个，唐拓心里不舒服极了，说起话来闷闷的。
电话里，何夜白叫他放心，说自己压根儿也没想提这个。她说李行长说的对，薪酬改革是个单独的模块，跟之前那些不能强行关联在一起。
唐拓心有不甘，说那时候你不冲我面子，纯是为了促进后续合作才做了那么些事，李行长这么做有点不地道，卸磨杀驴呢么？当然了，我没说你是驴。现在你冲我面子，又不提了，我都替你委屈。
何夜白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说，你想啥呢？工作是工作，人情是人情。
唐拓品了品她这话，怎么品都觉着在说自己自作多情，忍不住哼哼道：何夜白，也就是你没在我边上，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过你也别着急，等招标结束，我第一时间去找你！
隔着电话线，何夜白都觉得自己面红耳赤的不像样。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得寸进尺，心胸也越来越“宽广”了，就连听到她说这么泾渭分明的话都不生气。
她轻轻叹息一声：唐拓，别担心，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留下来。
瞬时间，整个世界都随着她这声叹息变得温柔了，唐拓心头的千钧重量忽然不知去向，他整个人踏实了下来。
真好，有一个人正在努力的向自己奔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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