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冰封住的，不止是身体，还有记忆。
不能关心，便不去关心。
玄霄以为只要不去想，便能斩断思念，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可再见到他的容颜，心中涌起的狂澜告诉他，自己不过是痴人一个。
明知道他是清明那妖孽刻意制造的幻影，还是移不开目光。
久久，才吐出一句：“你……长大了。”
“玄宵师兄一点也没变，和以前一样不形于色，冷冰冰的，故人重逢竟然连个笑容都没有。”云天青嘻嘻哈哈地说道。
熟悉的腔调让玄霄眉宇间的警惕微微放松了些。
“我未曾想过，今生今世我们师兄弟还有见面的一天。”
“就算这辈子见不到，我也会在鬼界等你的。”
“！ ”玄霄这才发现云天青的幻影是漂浮着的。
“嗯，我已经死了，清明让我的魂魄依附在这珠子上面，带我来见你。”
理智叫嚣着：这是谎言！不可信！不可信……
玄霄敛眉，不去看眼前过于真实的幻影。
“人死如灯灭，为什么还要留恋凡尘种种？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云天青直接顶撞回去：“既然没有区别，我来见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在顾忌什么？”
玄霄呢喃：“……果然是天青师弟才会说的话呢……唔！ ”
玄霄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扭曲了起来，即使隔着冰墙，云天青也能感受到一股热浪，他焦急地问：“玄霄师兄，你怎么了？”
待玄霄略缓和了气息，忍耐着痛苦回答：“不过是羲和剑的反噬罢了，这冰封牢笼，虽寂寞，却也缓解了炎阳之气的侵蚀，无碍的。”
“每天……都会这样吗？”云天青愧疚地将手探入冰墙，道行高深的鬼可在虚与实间转化形体，他摩挲着玄霄师兄的脸庞，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比鬼体还要阴寒，热的时候却像岩浆那样烫手。
不过是幻影……
可那双奕奕黑瞳里的愧疚，如浓墨般化散不开。
真的只是幻影吗？
理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当日决然的离去，掏空了胸膛，玄霄觉得在那一刻自己大概就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感受到心脏的跳跃了。
玄霄深深望进那双眼睛里：“你可有后悔？”
这个问题，他一直埋在灵魂最深处，却于万籁俱寂之时始终萦绕心头。
抚摸着冷峻脸颊的手一顿，云天青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异常坚定地说：“不曾。”
玄霄瞪大的双眼，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受伤和怒意交织。
云天青一字一顿道：“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必须坚持的，双剑网缚妖界，滥杀无辜，是琼华错了。”玄霄紧紧抿着嘴唇，双眼冒火，云天青叹气：“这是你我之间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裂痕。”
“相见不如不见！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天青的表情柔软起来：“无论当初因为什么理由，我背叛你是事实。我自问伤你至深，愿用永生永世来偿还。”
“可笑！你不过是那妖孽留下的幻影，还胆敢口出妄语！ ”
如果不是被冰冻住身体，云天青觉得玄霄师兄一定会拂袖而去。
云天青轻笑：“呵呵，玄霄师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害羞啊……”
玄霄不语，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身体都已经被侵蚀成这样了……”云天青认命地叹气，穿透了冰墙，从正面拥住玄霄。
玄霄全身僵硬，且不说如今被冰封住，即便行动自由，大脑轰鸣声一片，完全丧失了对四肢的控制。因为这等亲昵举动，即便是往日与天青师弟最亲密之时，也未曾做过。
自称为鬼的云天青，身体是冷的。
玄霄心底涌现出一股失望。
记忆中，那人的躯体始终是温暖的，初夏的阳光一样，热情而充满活力，带着午觉后的懒散，不会炙热到令人难受的地步。每夜同榻而卧，手足偶尔相碰，热度立刻会透过薄被、衣物渗透进来。
那是玄霄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度。
“你！！ ”
玄霄刚想出声制止，便被云天青以吻封缄，再也说不出话。
被魂魄拥抱，皮肤上一片冷意，可体内的炙热反而更强烈了，冲击着四肢百骸，欲将灵魂烧成灰烬，连指尖，都似乎燃着火苗。
耳边不断有鬼魅般的声音侵扰着玄霄的心神。
“玄霄师兄，我们不做师兄弟好不好？我想对你做师兄弟不能做的事情。”
“玄霄，你看着我，抱着你的人是我，你也想我的罢？”
“我喜欢你……玄霄，好喜欢……”
“玄霄……唔，玄霄……”
意识在欲/望中浮沉，玄霄模模糊糊地感到一股极为熨帖的沁凉从纠缠连接的器官传到自己体内，被羲和剑反噬的痛苦也仿佛减轻了许多。身体如久旱逢甘霖般舒畅，他口出呓语，终于唤出那个名字：“天……青……”
待苏醒，他依旧是琼华禁地冰封囚禁的罪人。
一切的缠绵不过是场幻梦。
清明嘲弄的声音犹然在耳：“这是魔灵珠，可以诱发、扩大心魔，再现你心灵最深处的欲/望。”
他竟然从没看透自己，原来自己竟是个卑鄙龌/龊之徒，想对天青师弟行那等丑事……
心魔深种，他已无回头路。
即便是幻影，他也只能抓住。
玄霄看不懂清明究竟有何目的，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他仍然多次出现探望。他称魔灵珠需要用补充妖魔之力，每隔几天就会取走一次，之后幻境中的行事更加荒唐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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