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八点，乌云掩月。
东陵高中，下课铃声响彻黑夜，各个教室里，哗啦啦地，瞬间便出现成群结队下楼活动的学生。
张跃和木青翻过墙头，趁着没人注意，一路奔行，不过分钟，便来到灯光通明的繁华大街上。
“山桐街，３１４号，那边走。”木青拿出纸条，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啊，不会在小王村吧。”张跃抱怨道。
城市的边缘地带，一些街道都是与一些村庄想连的，这条山桐街道极长，有一段便通向一些正处于扩建的郊区村落。
俩人顺着长街走着，街道也越来越狭小，两旁的房屋慢慢出现老旧状。
足足走了半小时，俩人才在曲曲弯弯的老街上找到目标。
街道两边，还延用着很早以前的老街灯。灯盖很大，灯光昏暗，甚至灯泡里还残存着许多蚊虫的尸体。
这是一座老房子，老得房子上面爬满了枯藤。
整栋房子，被一个巨大的枯藤网，网在这个地方。
俩人走近这座带着几分阴冷的房子。
大门是打开的，外厅没有亮灯，处在黑暗里。从大厅外往里看，有一条通向内堂的弄堂，可以看到有影影绰绰的灯光明亮着。
张跃拉起木青的手，壮着胆向弄堂走去。
本来还有一些车流的声间，走进这条弄堂后，声音便完全被屏蔽，除了安静，什么都没有。
走出弄堂，后面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刚才在大厅看到的灯光，便是这院子里的了。
张跃在黑洞洞的院子里扫视一遍。
灯光像个气喘病人，有气无力地亮着，尽管微弱，但大院子里空荡荡，却是一目了然——只有两间小屋，外接一间更老的房子。
灯光来自后面一栋更老的房子，上面有烟囱，里面只有一个灯泡亮着。
是一间厨房。
“有人么？”张跃试着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
俩人走近一些，油烟味直冲鼻息。
不知道这间厨房用了多少岁月，才能产生这样厚实的油烟味。
“咔、咔、咔……”大院里，有声音突兀响起。
木青拉紧张跃的手，轻声问：“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厨房里发出的吧。”张跃认真聆听，声源就在附近。
木青显然有些害怕：“要不我们白天再来吧。”
“都到这儿了，这间厨房里有人，我们进去问问。”张跃握紧木青的手，温度相连。
说着，张跃拉着木青再靠近那间紧闭的厨房。
“咔、咔、咔……”声音不快不慢仍然响着。
张跃走到关闭的厨房前，停下脚步。
他鼻子动了动，忽地，脸露惊色。
有一股味道。
是腥味，冲鼻的腥味。
俩人在黑夜里，对视一眼。
张跃伸手敲响门：“有人么？”
话出，厨房里的声音停止。
俩人安静站在厨房门外，良久，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谁啊？”
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在门外，还是有腥味飘出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里面暗沉色的光，一点点从打开的门缝里射了出来。
老人并不是白发苍苍。在灯光下，可以看清，老人的头发是花白间杂的，脸处在阴影里，下身围着一件油烟味浓重的黑色围裙。
老人打开门，不动声色，扫了两人一眼，声音低沉：“你们找谁？”
张跃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到老人身后的厨房里看看。
“我们找李清水。”
张跃声音也跟老人一般无声无气，把一个死人的名字报了出来。
老人听了这话，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站在那里，站在这个院子里唯一有灯光的地方，静静盯着他们。
仿佛是老人神经太过迟钝。当俩人都快忍不住要再次发声时，那老人才从嘴里如机器般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什么？！”张跃和木青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还没等俩人把表情作完，老人转身便想往厨房里走。
老人转身露出后背。张跃看着老人的背影，却吓了一跳。
他的背上有一个大包，是一个陀背的老人，关键是，这个背陀得很奇怪。
陀背者张跃见过不少，可是，老人的背好像有另一个人头长在背上一样，它陀得很高，高得张跃以为是两个人黏在一起走路。
张跃心想，怪不得刚才总以为老人后面有人。
那两个头，慢慢移动，蹒跚着向里走。
刚才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并不是老人没听到话，而是老人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我们是他的朋友，是来这里拿回一件留在他这儿的文件资料。”木青撒谎几乎都不眨眼。
“对啊，对啊。”张跃马上急声咐喝。
老人看都没看两人一眼，仍是专注于脚下。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向里走，好像脚下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需小心翼翼择路而行。
张跃见老人没有理会自己，心里着急，跟着径直踏进厨房。
“你们在这里吃饭吧。”
俩人刚踏时厨房里，老人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张跃手心沁出细汗，脚步停了下来。
“人老了，总想饭桌上多几个人，既然你们是清水的朋友，在这儿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他房里看看。”
老人从嗓子里挤出长长的一句话，而后，连着咳了几声，拍着背，坐了下来。
这个厨房，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
只有一个饭桌，几把长木凳，和一个小土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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