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说话的可不是别人，是二房夫人，楚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吴氏。同来的却不止她一个，二老爷、四房老爷和夫人、五老爷和夫人。
云瑶眼中冷光一闪，好嘛，除了三夫人，各房的人都来了。不但来得快而且相当齐全，感情这是商量好的？
二夫人故作夸张的张望着库房，又是捶胸又是跌足的：“这是怎么说得？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水？大年下的多不吉利，何况年节中要用的东西就这样没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她一面说话，一面却只管拿眼觑着云瑶。
“没见上百个下人仆妇们在看着吗？也不怕失了太太夫人的体统，叫小辈们看着也不像。”这绝对是太妃少见的凌厉语气，太妃年轻时也是爽朗的性子，后来年纪大了，又经历了儿媳孙子的事，心境慢慢淡了下来，成了个佛爷般的人物。可是骨子里的骄傲依然不容人亵渎一分，她心里本就有气，二夫人这明摆着是往枪口上撞呢。
吴氏噤了口，讪讪地退后一步，面上神色却是颇不服气，偷偷给二老爷使眼色。偏偏二老爷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夫人面前不敢多说一句话少行一步路，他对太妃更是打小积累的怵。
“母妃，儿媳先服侍您回房吧。”五夫人虽然出身不低，可父亲兄长手上并没多少实权，倒是温良敦厚，对太妃恭敬有加。即便这些年五爷掌控了王府外边一半的产业，她依然不骄不躁，谦和有礼。
太妃点点头，扶了云瑶与她的手往回走，王妃吩咐了几句丫鬟们好生看着库房，也急忙赶上，其余人都不敢脱滑，一齐跟着去了。
进了屋子，扑面的温暖芳香，太妃摆摆手，命道：“先用饭吧。惠心，叫人把饭菜都传到这里来，今儿都在这用吧。小五媳妇就别叫她过来了，把我那个糖蒸酥酪给她送一份过去，让五少爷陪着他媳妇吃饭，不用来请安。”
惠姨娘依言退下，分别吩咐下去。
趁着催饭的空当，太妃让云瑶就在她自己的卧房稍微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凌燕办事一向利落，很快带了小丫头回天闲居取干净的衣裳过来。
恰逢三夫人来与太妃请安，笑着道：“就让我进去陪侄媳妇梳洗吧。”太妃似乎极为高兴，连连应是。
三夫人挽着云瑶的手向里间走，清歌忙跟上，自有太妃屋里的丫鬟打了热水过来。
跟着伺候云瑶的是茹雪，她身段苗条，行动如弱柳扶风，与清歌一道给云瑶脱下外边的大衣裳，边道：“四少夫人真厉害，那样的场面都不怕，奴婢远远望见就吓了个半死呢。”
“呵呵，四少夫人不厉害，母妃还会替老四求娶了她嘛。你呀也犯起了傻。”三夫人坐在炕沿上，抿嘴而笑。
“夫人也打趣起奴婢了不成。莫说是奴婢，连太妃娘娘都对四少夫人另眼相看呢。”茹雪是太妃身边的人，而且颇受宠爱，说话自然十分大方，不似一般的丫鬟孱弱扭捏。
云瑶拍着自己的胸脯，小声说道：“三婶那是没看见，我当时吓得脚都软了，好在祖母与父王母妃来得快，不然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三夫人不由暗赞，这位四少夫人可真是个明白人，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都推给了太妃。在这样的深水潭里想要立足，就得会装傻，太拔尖了没有好下场。想起自己新婚一年就离世的夫君，心里一阵酸涩，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太单纯，没有看破这一点，以至于酿成那样的结局。
“哎哟，看我都忘了。清歌，昨儿叫你找出来的那几批缎子找到了吗？趁着这回三婶在，你去拿来，回头咱们直接去三婶那里。”云瑶估摸着凌燕很快就要到了，暗中给清歌使了一个眼色。
清歌心中一动，当即退下。三夫人诧异问道：“什么缎子？”
“人人都说三婶针线功夫好，我是一窍都不通，就想跟着三婶学点微末功夫。还有几匹素净的缎子，是我陪嫁时带来的，都是华南一带前几年的花样，我想着三婶和大嫂可能喜欢，就让丫鬟们拣出来了。”凌燕进来，服侍云瑶换上一身浅紫镶缠枝玉兰花镶两指宽的明紫缎宽边斜襟长袄，沙绿色削金拖泥马面裙，使得云瑶原本纤细的腰肢更觉柔软，淡雅的颜色衬得人楚楚可怜的。
“你呀，留着自己用或是送人都行，我那里的缎子还多着呢。”三夫人本看在女儿的面上就喜欢云瑶，尤其云瑶清纯中不失机敏，言语里对她又依赖信任，倒是产生了真正的爱怜情绪。
“那是三婶自己的，这是我的心意。”云瑶携了三夫人的手，两人并肩往正屋那边走。这么久，怕是不少人都等急了。
王妃正在指点着下人们调停桌椅，安设碗筷。太妃见她们出来了，笑呵呵得在首位坐下，让大家都坐。虽有人心里急着，可不敢在吃饭时搅闹，王妃太妃都在，只得耐着性子吃了饭再说。
下人们一撤下饭桌，二老爷就在二夫人不断威胁下，弱弱的问道：“母妃，库房不是一向都没事吗？怎么昨晚好好的走了水？”
“这事已经交由老三去调查了，想来过几日就有消息了。”太妃淡淡说着，犀利的目光扫过厅中所有人，不止老二一家急吧，大清早的没用早饭就过来，她不信谁就不急。
果然，五老爷接了话茬子：“母妃，到底有多少损失，有没有估算出来？”
“火灭了不过半个时辰，哪里顾得上。”太妃往日早饭后都要喝一盏橘子水，今儿也不例外，而且是王妃亲自送到她手上的。
“母妃，要不媳妇与王嫂一块过去清点一番？”二夫人忍不住又当了出头的椽子。
太妃的橘子水都没有喝完，就重重顿在桌上，沉声道：“你急什么？都说了等老三查明了情况再说，咱们府里难道还缺那么点子东西不成？”
四夫人从来都是高傲冷漠的样子，在太妃面前都少有奉承的时候，她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撇了撇嘴角，笑着：“母妃，话不是这么说的。五弟也是着急大年时不够用，好先去预备着。咱们现在虽然住在西边府里，可好歹没有分家，问一句还有错了不成？莫非，就老四与他媳妇是母妃的孙子孙媳，我们生的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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