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枚,这一枚不正是……
展忠看着雨幕中的清俊少年,压下语气中的颤抖。
“小少爷请随老奴至偏厅,老奴这便去通报家主。”
“劳烦老伯了。”
在偏厅中等待的时光貌似漫长,忐忑的心思跃动将那一分一秒拉长成了漫长的煎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我本能般的猝然回头,远远地对上了一双眼。
慈爱、温暖,带着淡淡水汽却仍清澈明透。
那是——母亲的眼睛。
一瞬间,外物已远,天地间,只存在那双眼,只存在那几位血脉相连的亲人。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里移去,直接扑入那鹅黄衣衫的女子怀中。
时隔十五年,终于能喊出那一声——
“娘!”
这亦是此生的第一声对亲人的呼唤。
穿透十五年的时光,带着十五年的磨砺沧桑、依恋伤怀,所有的感情全系在这一个字上。
此声,不可谓不重;此情,不可谓不浓;此爱,不可谓不纯。
林羽灵捧起展昭的脸,细细端详,以指尖划过少年的脸颊,看着看着,却倏然出手掐下去。
“?”展昭捂脸,眸中渲上了雾气,将那不满生生衬成了可爱可怜,“娘,为什么掐我?”声音小小,煞是委屈。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生你出来,你竟给我长得越来越像那和尚!你和你大哥是不是商量好了的?!”展夫人嗔怒“我不管,你得给我长回来!”
“……”展昭无语。
“四弟。”展侑很是同情地拍拍展昭的肩,“你被娘盯上了。”
“?”展昭不解。
“娘她平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疼爱自个儿的儿子,怎么个疼爱法,你刚才已经体会到了。”展霁亦是拍上展昭的肩。
“这是母亲大人的生活乐趣,你就不要挣扎了。”展云翔幸灾乐祸地揉乱展昭的头发。
“!”展昭默然——是在家里住的时间太短的缘故吧,居然对娘此类的爱好一无所知……
从此,展昭就在林女士的压迫下开始了其为期三个月的悲惨(?)的幸福(!)生活。
在家的第二天,娘就将师父的话原文转述,于是在家的日子,除了日常的修行和与家人的磨合,其余的时间都被展昭拿来思索这四个句子。
江陵可解为金华白家,江宁……应当就是那位与我刚分开的婆婆。江北……是开封、汴梁么?还是辽夏之患?
封疆封侯封逍遥……封王了么……不可能啊,身入官场,又何来逍遥?
白衣白马……白耗子。(坚定点头)
白丁香?无解。
青衫青天……公孙先生和包大人么……青云……为官吧?绻是什么?
不解。
反复思量,坚持不解。
在家住了三个月,期间展昭有幸与家人一起度过了在家的第一个生日,并得知了这江南展家将再添丁的事实。
毕竟是江湖人,久居家中终是不妥。
况且——展昭明了,自己将来的路,是不适合牵扯家人的。开封府为人刚直,得罪的人只多不少,自己死便死,不可以拖上家人垫背。
于是三月一过,展昭便再次踏上了江湖路。
男儿都有江湖梦,擎壮志豪情,挥泪洒云天。
然而,一入江湖,悔入江湖;欲出江湖,末路江湖。
江湖,从来都不是个好玩的地方。
记得曾经在中央十套看过一系列专题节目,期中贯穿始终的一句,一直在脑海深处记得很清楚。
那句话是这样的:
“江湖,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另有一句让人记忆犹新的句子来源于小椴的《借红灯》。其中,有这么一句——“江湖不过洗脚水。”
静置之后看似清透,一旦翻搅,便是浑浊一片,四处俱臭,清白不分。
此解江湖,窃以为精辟。
展昭现所在的,确是一个这样的江湖。
所有的污浊均掩藏在光鲜的外表之下。
——将巨阙从傅家堡主傅老爷子胸中抽出时,望着那喷溅出的妖娆血花,展昭不由得这样想。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此话不假。
江湖、庙堂,从来都不是分立的。
庙堂、江湖,自古便有勾结在内。
人心在,江湖在。
所谓庙堂,不过是脱去武者外衣,披上文士华袍的江湖。
而这,一如张爱玲所言——这件华美的名为生命的外袍上,“长满了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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