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隐藏的再好，黑夜终将过去，当白昼来临之际，便是一切罪恶与杀戮曝露的时候。”碧潮笙正色道。他全身过半的衣袍已尽数为鲜血染红。
“你是在说剑还是在说人？”黑甲人冷冷道。
“有何区别吗？难道，你认为你的罪行能瞒天过海吗？”碧潮笙道。
“只要你活不过今夜，又有何人知道我所做过的事情？”黑甲人道。
“难道，你竟视整个江南武林如无物吗？”碧潮笙道。
“江南武林？”黑甲人冷哼一声继续道：“就凭那些虾兵蟹将，就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就连你碧潮笙在我鱼肠神锋之下尚且走不过十招。他们，凭什么能够阻止我？”
碧潮笙连连出手，封住了周身几处大穴，抑制住了血液的流失。他的脸上渐露怒意，双眸已是血丝满布。
“怎么？生气了？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是不是很想杀了我？”黑甲人冷声不屑道。
黑甲人猖狂至此，碧潮笙却依旧一言不发，他死死的咬着牙，直咬的“格格”作响。
“还是你在后悔？后悔没有听从我的劝告，早一时从此事之中抽身出来？”黑甲人讥讽道。
碧潮笙依旧默然不语，他双掌之间青筋凸现，一股澎湃浩然的内息正在急速的运行着。
“你现在后悔，晚了！若不是因为你多管闲事，今日，我可能早已成事。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所以，你必须死！”黑甲人冷冷道。
“那么阁下呢？杀人难道不应该偿命吗？”碧潮笙沉声道。
“偿命？哈哈哈哈... ...”黑甲人狂笑道：“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老天若是有眼的话，又怎会让我偿命？”
“笑话！难道越五剑本是你一人的东西吗？”碧潮笙道。
黑甲人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想套我话吗？碧潮笙，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若是能改一改，应该便能长命百岁了。”
“若是我不感兴趣的事情，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去管。但若是我管定的事情，哪怕下一刻便要为其付出生命，我照样眉头不会皱一下。”碧潮笙道。
“那就注定你活不长！”黑甲人喝然道。
话音未落，他人如夜枭般掠出，鱼肠的剑芒在他手中闪过一下，便暗淡的下去。
“看你在鱼肠之下如何活命！”黑甲人冷声道。
鱼肠又一次消失在夜色中，他的左右双掌之中均摆出持剑的模样，可皆瞧不见一丝剑光。
忽然，黑甲人但觉碧潮笙的模样竟凭空模糊的起来。
一个方才还好端端活生生的人，此刻，将像是镜像又如遁入了水中一般，轮廓逐渐模糊，五官与身子仿佛涟漪一般不住的波动荡漾着。
黑甲人一惊，身形立时一慢。突然，碧潮笙的身影如浮光掠影一般闪了过来。
你可曾见过流星？
你又是否知道流星究竟有多快？
这一刻，或许黑甲人知道。当碧潮笙的脸庞徒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看到了一仗之外的地方，竟还留着碧潮笙的一缕残影。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留下的那一道惊鸿一般。
黑甲人顿时心中一凛，木立原地。他手转回剑之势，本已消失不见的鱼肠，此刻，竟能看到一丝轮廓。
接着，他便感觉浑身剧痛，每一寸肌肤都在遭受沉重的攻击，每一块骨骼好像要被硬生生碾碎一般。眼前，更是掌影翻飞，淡青色的掌芒，如波涛一般一波连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又如千万只青色的蝴蝶在目前飞舞。可是，这些蝴蝶却比毒蛇还要致命，每一只蝴蝶的翅膀犹如刀剑一般锋利。掌影几乎要打碎他坚硬的战甲，此刻，他甚至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
黑甲人的手一顿乱抓，恰巧握住了插在地上的黑剑。他虎吼一声，左持黑剑，右擎鱼肠，双剑齐挥，舞出一波纷乱的剑花。
下一刻，他顿觉身上压迫感骤减。他抬眼看去，但见碧潮笙依旧站在那一仗开外的地方，好像从未动过。
“格格”
碎裂之声骤起。
黑甲人低眼看去，只见，一身青铜所铸的战甲竟出现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痕。他心中一惊，不禁引五内翻腾，但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诧异的瞧着碧潮笙，眼角不由得抽动着。方才只是一瞬，可是，碧潮笙至少打出了一百二十掌。
碧潮笙沉沉吐出一口气，脸色已有些煞白。方才那一招，看来是耗力甚巨。
“半梦浮生掌... ...难道是半梦浮生掌... ...”黑甲人痴痴的说着，鲜血已从他颚下面具中缓缓流出。
碧潮笙轻咳了几声，低声道：“想不到，你竟识得我的掌法... ...”
黑甲人眼神呆滞的瞧着碧潮笙，喃喃道：“想不到，世上竟还有人会这一路掌法... ...楚梦林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碧潮笙道。
“想不到，你竟是‘半梦奇侠’楚梦林的传人... ...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是我... ...是我看走了眼... ...”黑甲人道。
话音未落，碧潮笙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但见他脸上毫无血色，双唇惨白，鼻口之间的气息更是十分微弱。
黑甲人细细一瞧，忽然“格格”冷笑了起来。
“半梦浮生掌虽是当世第一奇功，可是你一直刻意隐藏，直至为我打伤。如今，你伤重加身，半梦浮生掌又消耗了你太多的内力，你已是强弩之末！”黑甲人道。
“你被半梦浮生掌所伤，掌劲会逐渐侵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届时，你的人便会像发梦一般神志模糊，脑中所浮现的尽是过往的种种。最后，在梦境中挣扎而死去。”碧潮笙道。
“半梦浮生掌的厉害我自然听说过，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还有这一身战甲护体！”黑甲人冷然道。
他竖起黑色长剑，勉力将身子支撑了起来。夜色中，他正一步一步缓缓逼近碧潮笙。
此时，碧潮笙想站起来，可刚一用力，气血便冲上了脑门，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再也支持不住，沉沉的倒了下去。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道身影。
——衣袂胜雪，剑光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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