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咖啡馆，包间内四目相对, 寂静异常。
笼岛雪奈才不管他们的内心世界是如何波澜壮阔, 她拍了拍手，示意互望的二人收神。
“你们看够了吗。”
从几分钟前她强制把差点当街打起来的二人拉进咖啡馆, 他们二人一直保持这个状况, 一个气鼓鼓, 一个晕乎乎。
片桐智司抓了抓头，脸上是怀疑人生的一片空白。
沉稳如他第一次遭受如此猛烈的暴风攻击, 以至于大脑还卡顿着迟迟缓不过神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雪奈的父亲。”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向对方道歉。
从事实来看，是他擅自误会动手打了她的父亲没错, 这一点毋庸置疑, 是他的错。
但是——
谁能想到这个畏畏缩缩还是他同班同学的家伙会是女朋友的爸啊！！！
啊！！！
谁能想到！！谁能！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同班同学骚扰第一反应都会是举起拳头吧！说到底为什么这把年龄的人会出现在教室里做他同学！该不会是为了考验他吧，真的会有人这么做吗！
回想起曾经的相处模式智司的头埋得更低了。
虽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 但把未来岳父当小弟使唤这一点是抹不掉的事实。
笼岛和彦傲娇地哼了一声, 揉了揉被锤了一拳的脸。
不说原谅, 也不指责。
反而让对面的少年更不安。
其实笼岛和彦并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作为过来人，他也明白对方是出于什么心理动的手，自己的女儿被对方保护着, 在这一点上, 他说不定反而还要感谢他, 只不过他纯粹出于作长辈的心理抹不开脸低头。
再次沉寂的气氛, 雪奈开了口。
“好了。”她说, “其他事等一下再追究，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么我就——”
她手心按在了胸口，吸了口气，“为你们做个介绍吧，我想你们很有认识的必要。”
“这是我的男朋友，片桐智司，开久二年级生。”
“这是我的父亲，笼岛和彦，唔……目前应该算无业游民。”
“喂雪奈。”和彦小声逼逼道，“你这样说我很没面……”
雪奈斜睨了过去，和彦当即闭嘴收声。
他倒是忘了，他现在还是个跑路的罪人。
“介绍完了，可以说说你们的情况了吗？”她指节无声轻扣桌面，这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行为。
蓦地，手下动作一顿，她眼尾挑起凉薄的弧度，质问道。
“爸爸，为什么你会跟智司成为同学！你什么时候进的开久，我上次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不怪她如此生气，试问任何人见到自己父亲穿上校服混入高中，哪怕他打扮过后可以蒙混过关，也都会觉得无法理解。
如果不是撞上智司，说不定他还会继续瞒着她，这一点才是她郁闷的。
“想见到你和拓也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了。”和彦叹了口气，似乎还有话说，他眼神瞟向了片桐智司，雪奈读懂了他的意思，无非是顾忌着外人的存在有些话不好说出来。
“没关系。”她说道，“他是我决定交往、并考虑过未来的人，我早晚会坦白家庭情况的。”她眉眼低垂，声音弱了下去，“虽然现在有点早，不过借这个机会坦白也没关系。”
有一道温度覆上了她的手背，是智司的手；她睫羽轻颤，诧异抬眼，手上传来的力度也随之加紧。
他说，“如果你是在困扰那个极東会的事，大可不必，我都知道的。”
雪奈瞪大了眼睛，几乎下意识就开口，“你怎么知道！”
“很久之前。”智司回忆了一下，“我们去游乐场难那次还记得吗？”
她点了点头，那是她第一次和他的约会。
“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叫石川的人，他衣摆有极東的字样。”他说。
和彦拍案而起，惊道，“回南组的打手！你怎么会碰上他！”
两道目光同时锁向笼岛和彦，他抓了抓后颈只能悻悻地坐下。
智司接着说道，“他说雪奈招惹了黑道，甚至想用谎言欺骗我倒戈，借我的手伤害她，不过我没让他得逞。”
他桌子下的手，悄然握紧她的手心，“我会优先保护好你，那些事无论真假，你想说我会听你讲，不想说我也不会介意。”
以你意志优先。
这样真挚的话语，哪怕总是想挑刺的笼岛和彦也挑不出毛病，甚至隐隐被打动。
她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音色低而缓，“那个时候，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就那么相信我吗？”
智司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往事，“我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人，刚入开久的时候，就因为盲目相信了前辈所表现出来的表象，被收拾得很惨。”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别人传递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容易中了别人的招数，大概是因为我很笨吧。”
“所以，我想只用直觉判断。”他说，“你是我选择的那个人。”
她平时最喜欢他的眼睛，漆黑得像凌晨四点的夜，望过去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此时那双眼睛正定定望着她，仿佛眼里只有她。
她眼尾微弯，笑了。
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散开一片碎星，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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