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八王之乱后,由于社会长期动荡,百姓们心里都希望有个寄托和念想,而达官显贵,天子诸侯们也希望能有神明来庇佑他们,因此佛教盛极一时,士庶百姓奉佛的人很多。
尤其是是朝廷迁徙江南之后,晋元帝、晋明帝都以宾友礼敬沙门。
佛教势力过大,他们除了人脉很广,能够影响很多大人物,因此借机影响朝政和时局外,更重要的是,由于不论官民,俱都礼佛,好多甚至毁家破财,只为佛拈花一笑,加上出家人不事生产,不交赋税,却聚集大片土地,造成国家财政紧张。而反过来,出家人待遇优厚,好多人出于种种原因,哪怕是不信佛的,也不惜出家,那交税的人又少了。这样彼此影响,互相促进,终于造成佛教势力做大,有识之士已经体认到如果再让佛教势力这么扩大下去,恐怕对国家不是什么好事。
四十五年前,也就是咸康五年,庾冰辅政,他就认为,对于佛教总该有所控制,不能如同现在这样,在他们势力本来已经很大的情况下,就算不能如同激进派所说的那样灭佛,但是起码也该有所限制。
因此,一心为国的他代晋成帝下诏令“沙门应尽敬王者”,但尚书令何充等人以为不应尽敬,使礼官详议,主张不一,往复三次不能决,于是搁置。
而经过这次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了风向,那就是佛教的地位,根本没有人动得了,因此佛教地位日益崇尚。自是,历代帝王对高僧礼敬有加。
席中苻朗用肘支几,有些不胜酒力,苻朗虽是氐族人,却喜经籍,手不释卷。谈虚语玄,常常不觉日之将夕,登涉山水,不知老之将至。也因此,上月率部降晋,诣建康,路过扬州,风流迈于一时,为扬州士庶推崇,都称赞苻朗有江左之风。当今天子司马曜诏加员外散骑侍郎,司马道子待若上宾。
苻朗其实蛮得到向往中华文化的苻坚和苻宏父子的器重,他选择了投降晋国,到现在为止,还是让很多人不敢置信。这样的人,都会选择投降,只会被他们解释为大秦帝国,真的是大厦将倾了。
喝酒多了,自然是嗓子有些难受,苻朗有些想吐痰,而早已有了一个准备好的俊俏的小童,跪在脚边。
苻朗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司马道子一眼,他当然晓得,这个小童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他毕竟是氐人,不是汉人,有些忍受不了如此奢侈,如此不人道的待遇。
正好,他迎上了司马道子的目光,司马道子只是淡淡一笑,点头示意。
苻朗会意,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何必矫情呢,想通的苻朗一清嗓子,而那个小童很及时的张开口,苻朗就很准确的唾到了小童的嘴里,小童含着退了出去。
在场的人,虽然基本都享受过这个待遇,可是苻朗也做的如此自然,还是让众人感叹不已。
司马道子呵呵一笑,醉熏熏问道:“这,有名字吗?”他问的,当然是苻朗方才的行为。
苻朗道:“肉唾壶!”
司马道子呵呵大笑,“不想西戎亦有此雅事!”
他看见苻朗方才目送那个小童离去,心中一动,不由道:“远达如果喜欢,方才那个小童,就送给你了,如何?”
这个年代,达官贵人们玩腻了美女,玩兔子**的不少,彼此之间,互赠**,其实是一件雅事。但是,赠给一个刚刚投降的人,那是极大地礼遇和信任。
苻朗当然也晓得这一点,因此坦然接受,并且起身拜谢。
司马道子转而看看案上的美食,极尽江左精肴,便问道:“关中之食比得上这里的吗?”
苻朗淡淡答道:“一样好,只不过盐味小生罢了。”
“是吗?”司马道子扭头问侍从。
一会儿,侍从从厨下上来回道:“是生盐!”
司马道子笑道:“苻侍郎果然知味。”
苻朗一笑,手指席中的鸡肉说道:“这算什么,此鸡栖恒半露,养这只鸡的笼子是半露天的。”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苻朗随手又夹起一块鹅肉,在嘴里嚼了嚼道:“这块鹅肉是长白毛的,先前我吃的那块,是长黑毛的。”
司马道子哈哈大笑,说道:“苻侍郎,喝多了吧?这鹅的白毛黑毛你还能看得出来不成?”
苻郎面带自信,微微一笑道:“相王自可验证!”
司马道子一眯醉眼,“那是自然!千万不要说大话。”
转眼一看,羽觞停在徐邈面前的水中,徐邈却不饮酒,司马道子顿时面色一沉,眉毛一皱,心中不快,他摇摇晃晃到徐邈跟前,举起自己的杯子,道:“君有何不畅?为何不饮?”
徐邈慌忙站起来,回道:“徐邈陋巷书生,惟以节俭清修为畅耳!实不胜酒力!”
司马道子知道徐邈出身庶族,又是东州大儒,孔子门生,迂腐惯了,让他风流酣饮,那是不可能的,笑一笑,趔趄而去。
不一会,侍从回报,苻朗的判断果然没错,那鸡笼子的确是半露天的,厨子也证实,那鹅的确是一只黑一只白的!
这下子,满座皆惊,大家都赞叹不已。苻朗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他也是贵族出身,虽然多数,江左的士族们都自诩身份高贵,对于氐人并不是太看得上,但是,蛮夷的贵族,那也是贵族,苻朗是不可能去养鸡养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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