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天后的寝宫之中依然还亮着灯。
她还在仔细研究着天狼卫与鹰扬卫汇报上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主要是关于北方和南方战局的。
北方的战局还算稳定，双方暂时保持着克制，现在正处于相持阶段。
可是南方的形势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是最近大乾朝中讨论的热点，所以天后在殿试题目出题的时候就选定的“平南之策！”
等到收到这些大乾精英学子的回答后，天后迫不及待的当场翻阅起来。
按照殿试的惯例，这一届科举的前三甲是需要在殿试中现场确定下来的。
特别的瞅了一眼方德的答卷之后，天后大失所望。
众多举子对于南蛮入侵的解决方略，多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剿，二是抚。没想到方德也落入了窠臼。
只不过方德的言论更加极端，居然建议将扬州拱手想让，以此达成和平协议，联手对抗化星宗。
岂有此理，这与卖国又有什么区别。
天后强忍着没有把答卷当场撕掉，颤抖着把他的试卷压到了最下面。
前三甲是不要想了。
给他个进士，保留点颜面，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要不然，妥妥的同进士出身。
其他的答卷，让天后眼前一亮的并不多，不过都没有方德那么极端。
就算是打算着招抚岭南群贼的，也不过是提议封爵或者和亲，但都是以岭南撤出扬州为前提的。
当然，更多的是建议以雷霆手段打击的。这些不仅仅出于义愤，还有着一些切实可行的方案策略。
虽然天后觉得还是有些书生意气，可是只要立意正确，又不仅仅是纸上谈兵，天后还是基本满意的。
这些只是人才种子，并不指望他们现在就能独当一面。天后只是想要看看他们的志向、胸怀、气量而已。
终于，她从答卷之中挑出了一个张出彩的。
此人从地理、历史、政治、经济、文化、人口等十个方面分析，得出了结论，大乾必胜，岭南必败。而且还献上平蛮七策，让天后看了也觉得热血沸腾。
当场就被她点了状元。
然后榜眼、探花一一出炉，自然没有方德什么事情。
方德的表情看上去还算平静，只是天后总觉得他离去的时候的那个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
天后摇摇头，把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表情暂时抛出去，继续关注起眼前的情报。
现在岭南的形势已经到了生死之争，从情报上看来，岭南的军势远比想象中要可怕的多，甚至可以比拟传说中大乾祖龙横扫六合的神武军了。
怪不得方德持悲观态度。
想到科举结束之后，大司农郭怀仁献上的几条策略，天后心中才安定了一些。
这时，她心中一动，看向了殿外的方向。
不一会儿，她的神念感知中，就有一个和尚飞快的接近了她的寝宫，然后被值守的侍卫拦下来。
利贞禅院方丈慧江！
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进宫？难道有什么急事？
想到这里，她立刻通知内侍去门口迎接。
不一会儿，慧江方丈就慌乱的跑了进来：“天后，不好了！尚德、尚德他……”
“他怎么了？”天后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他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
“他……阿弥陀佛！”慧江方丈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然。
“他圆寂了！”
轰！
一层大日明光从天后身上升起，照耀的整个寝宫一片通明。
“你说什么？”
无边的威势铺面而来，慧江都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他赶忙低下头来，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原来尚德和尚虽然还了俗，可是依旧在利贞禅院厢房中寄宿。
他当然不可能是心疼那点房钱，慧江方丈觉得他应该是已经习惯了晨钟暮鼓的氛围，不愿离去吧。
因此，他不但给尚德安排了宽敞明亮的房间让他好好备考，还专门安排僧人每天送去斋饭。
这样若是尚德考个好功名，他们禅院也与有荣焉。
殿试之后，看上去尚德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慧江方丈觉得可能是没考好，也没有让人去打扰。
可是等到有小沙弥给他送斋饭的时候，却发现出事了。
尚德大师已然往生极乐，只留金身在人间！
天后收到汇报之后，急匆匆的出了宫。
到了利贞禅院后，她很快就来到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尚德的房间。
尚德盘膝而坐，金身灿灿，坚逾金刚。这是他的佛门功法达到了很高造诣的表现。
可是天后能够确定，这具金身已经没有灵魂了。
尚德的脸上带着微笑，但是天后最善察言观色，她能够看到那笑容背后的不甘和遗憾。
他在不甘什么？
他在遗憾什么？
这时候，天后突然心中一动。把尚德的僧袍掀起。
僧袍之下，数个闪烁着熠熠佛光的金字直入眼帘。
“文死谏，武死战！岭南之事，天后三思啊！”
天后顿时怔在当场。
良久，她手中一闪，出现的赫然是尚德在殿试上的答卷。
如此心态下，她又仔细的重读了一遍。
虽然依旧不敢苟同，可是她还是耐心的从头读到尾。
然后再读一遍。
……
她轻叹一声：“尚德呀尚德，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孤岂是那种不能容人的昏庸无道之辈！”
她手上闪过佛光轻轻一抹，尚德身上的金字就被擦拭的再无痕迹。
天后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对着周围利贞禅院的高僧解释道：“尚德大师修行秘法走火入魔，已然往生极乐。还请诸位安排法事，为他诵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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