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的眼在漫天星光下闪着润润水光：“没什么，我吃完饭，出来走走。”
江墨炎看了看她：“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记得找陆医生给你看看。”
灵音忽然喊道：“哥哥！”
江墨炎一怔，灵音自从被他和兄长救下后，便从不曾喊过他们哥哥，他一直觉得虽然自己救了她，后来又从靖城把她接过来留在身边，她却是一直对自己有着微微地恨的，因为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从小名正言顺地享受着作为父亲的儿子的权力，而她，却不仅受尽委屈，还被他的母亲夺走了天生的一把好声音。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灵音竟然第一次喊他“哥哥”。
他笑了。
抚了抚灵音被风吹乱的一头短发：“什么事？”
他对灵音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那样，灵音呆了呆，也笑了起来。那笑容明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七分喜悦与三分忧伤在夜幕掩映下在她的一双明眸中忽闪着，她慢慢问道：“……你很喜欢苏小姐，对不对？”
江墨炎听了笑容忽然定格，半晌问道：“这么明显吗？”
灵音苦笑：“算是吧……”
江墨炎并不习惯与人谈论这个话题，他匆匆说道：“是吗……”
灵音见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江墨炎此刻竟然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狼狈，心里狠狠一痛，却只是笑了笑：“林家那边有消息过来了。”
江墨炎神色一敛，问道：“铺子都收回去了？”
灵音点点头：“一切如督军所料。我们不过给了个方便，林家的人手脚果然利索，不过几天功夫，就收回了铺子。颜禄成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和林家合作的产业，林家也撤了资，现在他一个人苦撑，已经自顾不暇了，姓雷的那边，我看他原本也是虚与委蛇而已。现在自家后院失火，他是顾不上姓雷的了。”
江墨炎冷笑了一声：“他看不上姓雷的，他是要单门独户地成事！”想了想说道：“你叫人继续盯着颜家，有什么动静都要报，事无巨细，全部告诉白夜，让他负责这件事。”灵音答应着，江墨炎看了看她，说道：“你也早点回屋休息吧。”
说着，他转身向琴瑟小筑走去。灵音站在他身后，见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门，有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江墨炎走进琴瑟小筑，丝萝正在小客厅里向小丫头交代明天的早饭，见他进来忙行礼：“督军！”
江墨炎点点头，并不走，也不说话，那小丫头极是机灵，见状忙告了退，江墨炎才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事？”
丝萝想了想：“府里的下人都得了您的吩咐，谁也不敢怠慢琴瑟小筑的人。”又想了想道：“今天慕容家的小姐倒是来坐了会儿，说是听到了咱们姑娘唱的曲儿，很是喜欢，所以循着声找来了。来了以后，和姑娘说了几句话，还约了下次请姑娘，露珠儿姐姐催着，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江墨炎想着下午那姑娘古灵精怪的样子，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安琪呢？”
丝萝微笑道：“姑娘看着心情也不错。”
江墨炎点点头：“要是慕容家真的下了帖子请，去也无妨。”
丝萝点头应“是”，江墨炎转身走上了楼梯，向安琪的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没有关，江墨炎进了屋，见安琪正坐在那里描花样子，床上摆着一张炕桌，安琪伏着描得聚精会神，茉莉凑在一旁看得专心致志，江墨炎乍一看去，竟觉得十分温馨。
不多时，茉莉先发现了他，忙站直了身子：“督军！”安琪闻言也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今天真早。”
茉莉把炕桌端着下去了，江墨炎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放着一沓明纸，最上面一张描着一株曼珠沙华。江墨炎笑了笑，对安琪说道：“这个花可少见。”
安琪笑道：“想做一件新的旗袍——那天沈督军太太送了几匹料子，有一匹花青的极好看，我寻思着，这么漂亮的料子，也得选个配得上的花色才行，和茉莉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花样来。”
江墨炎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说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锁门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安琪毫不在意地笑：“没有什么，你母亲不能接受我，是意料之中的事，再说，我本来也不方便出门，她锁不锁门，我也是待在屋里。”
她越是这样说，江墨炎越是觉得委屈了她：“我母亲多年来一直这样，我原不想违逆她，如今看来，似乎有些过了。”
安琪轻轻一笑，竟然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江墨炎大惊，但仍是硬生生忍住了打开她的手的本能反应。感觉到她温凉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揉捏，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地感觉，仿佛是什么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场景，可是他清楚地记得，从他记事以后，再没有人这样捏过他的脸颊。
或者，这就是缘分？他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也许，是上辈子，他们曾经是一对，她曾经这样亲昵地捏过他的脸颊，这记忆残存在脑海里，直到现在。
想到这里，他自己不觉都笑了出来。安琪见他笑，问道：“你笑什么？”
江墨炎当然不会把自己这可笑的念头说出来，他只说：“我笑你，没大没小的。男人的脸是能乱捏的吗？”
安琪笑嘻嘻说道：“我看你今天好像很愧疚，所以捏捏你的脸以减轻你的愧疚啊！”
江墨炎不由失笑：“你倒还很理直气壮！”
安琪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在楼里天天呆着，也确实很无聊的。每天也就你来了，才算是新鲜事。”
江墨炎问道：“今天不是来了个慕容小姐？”
安琪笑道：“是啊，我知道今天府里有贵客，所以帮夫人唱唱曲儿待客！”说着笑出了声来。
江墨炎也笑：“我说呢，你已经许久没有唱过曲儿来，怎么今天这样好的兴致——原来是恼了我母亲把你锁起来，伸出猫爪子来挠人了！”说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安琪狡黠地笑道：“我只是唱曲儿，哪儿有你说得这样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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