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住在御景华府，中京最高档的小区，没有之一。均价六万一平方，除了别墅和复试外，只有一种户型，两百六十平方的大三居。
宋朵儿和唐婉的关系很好，竟然有小区的门禁卡。凌晨三点半停在一栋独院别墅旁边。
别墅的灯是亮的，李根留在车里，有些胆怯或者是有些自卑，没敢上来。
摁响门铃，一个老妈子来开门。
宋朵儿问：“蒋阿姨，唐婉姐睡了吗？”
老妈子说：“没呢，正在等你们。”
“等我们？”宋朵儿一脸迷茫。
客厅中，唐婉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见到两人进来，她摇了摇手机，笑着说：“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下了飞机一路上都没用。刚刚充电打开，才发现子遥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压抑着一腔不满而来，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云淡风轻一句话，就能恰到好处的把所有怨气遇骄阳烟消云散。
苏子遥彬彬有礼，说：“我这次来……”
唐婉从沙发旁边提起一个袋子，普通装衣服的那种，放在桌子上，说：“你唐婉姐是个靠谱的人，没忘。昨天家里恰好经手一笔现金，我琢磨着在国外没时间，回来后帮你转账什么的太麻烦，时间上也来不及，就给你留了二十万。”
二十万放在卡里，是一串数字，摆在桌子上，很大的一包。视觉上的冲击力极大。
唐婉笑吟吟的打量着苏子遥，可是遗憾的是并没有从苏子遥脸上看到太多的震撼。她刻意这么做的，太轻易给出去的东西，总不会被人珍惜。拖到最后一刻救命，那才叫雪中送炭。
苏子遥说：“大恩不言谢。明天我把装修合同送过来，顺便把设计图纸也带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唐婉说：“房子的要求很简单，大大方方就好。对于小朵儿的要求就有了。好多天没见，我和小朵儿聊聊，这大半夜的，不让她陪你折腾了。”
苏子遥点头，提着钱告别离开。
宋朵儿在背后喊：“子遥哥哥，开我的车去吧，方便。”
关上别墅院门，李根没坐在车里，焦急的徘徊。见到苏子遥提着袋子出来，满脸激动惊喜。
苏子遥没开那辆红色的宝马，小区很繁华，门口很容易拦到夜班的士。
别墅中，唐婉笑眯眯问宋朵儿：“小朵儿，苏子遥急的抓耳挠腮，没问你借钱？”
宋朵儿嘟着嘴，不满道：“别说借了。我主动给他都不要。太倔了，像头驴！”
唐婉又问：“刚刚来的路上，也没松口？”
宋朵儿摇头。
唐婉却点头，莞尔笑着，自言自语：“这孩子……”
名邸工地铁皮房。深更半夜，阴天，漆黑无月，很远处有一盏射灯贼亮，铁皮房却越加显得昏暗斑驳。
李福生蹲在门口，吧唧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中，一张沧桑的脸越加显得沧桑。
他媳妇站在他身后，依靠着门，眺望着远方，一脸期盼。
小五光着膀子蹲在地上，身边放一包烟丝，一叠剪好的方片报纸。胡萝卜一样粗的手指头捏着烟丝放在报纸上，然后笨拙的卷起来，用舌头舔了舔边，沾上，嘿嘿憨笑着递过来，说：“福生哥，给，过滤嘴……”
李福生一脚踹过来，忽然下定觉醒，横眉竖眼骂道：“蠢货，收拾东西去，趁着天还没亮，带着你嫂子走。”
小五摇着大脑袋，说：“不走。”
“你个崽子还敢顶嘴？”
小五瞅着他傻笑。
李福生高高举起烟枪，可终究没敲下去，接过小五用口水报纸卷的烟，点上，狠狠抽一口，重新蹲在地上，佝偻着背，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说：“唉！凌晨四点了。没希望了。”
小五说：“那个苏子遥说话不算话，是个混球。”
李福生骂道：“混你大爷！人家凭什么给你二十万？能说说那话，就是动了善心，就是恩情。以后见了他，弯着点腰，有点笑脸。”
小五低着头又开始卷烟。
有两个影子，在射灯下越拉越长，终于到了李福生面前。
他抬起头，刹那之间，老泪纵横。
苏子遥把装钱的袋子递过来，说：“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几天，希望没耽误。”
“没耽误，没耽误……”李福生的媳妇接过袋子，看着满满一袋子钱，激动的语气颤抖，说着说着，一下子嚎嚎大哭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恩人！恩人啊……”
苏子遥连忙扶起她，说：“你别这样，快起来。”
李福生媳妇死活不起来，对着小五和李福生喊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膝盖就那么金贵？磕个头会死吗？”
苏子遥慌了。他受之无愧，可打心眼里不希望看到两个真正的男子汉卑躬屈膝。穷人，要有穷人的骨气。没了骨气，就没了一切。
他找了个借口，仓惶逃走，不顾几人挽留。唯恐再待下去，会发生更加荒谬的事情。
李根没走，李根留在那，跟哥嫂和小五说：“他救过一个小女孩的命，小女孩要给他钱，他没要。小女孩说他大男子主义。”
李根还说：“有个很有背景的人挺看好他，他要了这笔钱，就毁了前程。”
李根又说：“他不是富二代，不是公子哥。他一穷二白，抽十块的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夜风中，或许风太大，肩膀瑟瑟发抖。
李福生蹲在地上，一大口一大口的使劲抽烟，呛的泪流满面。
小五低着头，闷不做声，两只大手狠狠的搓着烟卷……
李福生一脚踹过去，瞪着眼睛，骂道：“畜生，收了这二十万，你就装死吗？”
……
工地外，苏子遥等出租。
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夸张点说就好像一头大象奔跑过来，地面都在轻微颤抖。
苏子遥转身，小五已经到了跟前。
小五瞪着一双牛眼，说：“福生哥让我来给你磕头。我不磕。他说过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宁愿站着生，不要跪着死。”
苏子遥上下打量着他，震撼一个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高，怎么可以如此壮硕。
小五接着说：“嫂子骂我忘恩负义是个混球。福生哥闷着头抽烟没骂我，他让我来亲口跟你说，我李五，这条命是你的。杀人放火，从今以后，你说！我做！犹豫一下，他亲手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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