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帝王虚设后宫，独宠一人，可到底无名无分，具体的妇人也不敢揣测半点。
大概，他们之间是很纠结的过往吧。
明明解决得掉别人的困惑，却始终走不出自己的局。
唉。
“贵人可要…”妇人没继续往下说，对方身份尊贵，岂能吃这口豆腐下肚。
马车已经远走。
回到熟悉的宫门，回到铜雀台，是赵斯斯打心里就不喜的琼楼玉宇。
“白婵，把所有灯都灭了。”
白婵跟在她身后，觉得夫人去一趟别院回来，人就变得有些…一样又不一样。
白婵不再多虑，招手一众宫女齐齐灭掉灯火。
灯瞬息，盖不住满殿的纸醉金迷。
白婵来到她身边：“夫人身子可好些？奴婢…”
赵斯斯‘嗯’了一声：“叫水。”
一番洗浴后，简单套了衣裳就坐在那幅画像前。
只想到自己欠顾敬尧几条命，欠几分情。
也分不清谁欠谁多一点。
命重要还是账重要。
她不知道。
她爱他吗，爱。
可是，爱他就必须把自己的一切给他吗，包括自己的骄傲？
她给不起。
顾敬尧又何曾放下过他满身的骄傲。
又凭什么都是顾敬尧来主导她的一切？
有时候竟觉得背着顾敬尧，伤害顾敬尧的感觉，心里真的暗自好爽。
隐约听到铐镣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是记忆回来后属于对铜雀台本能的恐惧，是藏在深处的厌恨。
是腐烂在一场又一场欢爱里的醉生梦死。
再怎么奢靡，也盖不住曾被他拉入地狱的事实。
不就是做一只乖乖听话的雀儿，谁不会呢。
———顾敬尧，是你不让我离开的
-
顾敬尧是赶着回宫，已经无暇顾及下边人一套又一套自责的说辞，掠过跪地的宫人直朝铜雀台走去。
推开门，只有一盏微弱的灯，赵斯斯坐在画像前，背靠门板，手里拨动的一个波浪鼓，袖子卷了一截起来，露出白腻的手腕，拨浪鼓在她手里咕咚咕咚地响。
她穿得单薄，风跟门吹进来，一吹就显得她人仿佛都要吹没。
顾敬尧突然觉得这样的赵斯斯好刺眼，烦躁的扯了扯衣领，靠近她，目光一片冰冷。
她抬头，就看到他的冷漠，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清空。
两人对视中，在触及到顾敬尧猩红的眼睛后，赵斯斯往后缩了缩。
顾敬尧蹲下来，声音不冷不热：“哪里疼。”
顾敬尧生气了，她懂。
至于气什么，她不敢猜，也永远猜不到。
她却笑了笑：“心疼。”
顾敬尧目光轻轻扫过赵斯斯的身形，最后停留在失了血色的唇上。
又吓到她了是吗。
她该！
他假装看不到她发白的脸色，目光深深地盯着她：“你都没有心，难怪太医瞧不出来。”
说得理所当然，赵斯斯微微一笑，有些吃力的握住他的大掌往胸前按，抬头像是仰望他：“皇上听听，斯斯哪里没有心了，还跳着不是吗。”
所触所及软软一大片，顾敬尧无半丝动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不曾收回，只想找到什么破绽。
可是她藏得好深。
他对她太了解，哪会那么轻易扭疼，诡计太多太多，也就傻子才信她。
长指慢慢上滑，单手挑开她单薄的衣襟，一扯凌乱，指腹流连那片雪白的肌肤，真是温软细腻，如同月夜下的妖精，却在瞬间———
抬手握住她细白的颈脖，顾敬尧情绪并不怎么好，恨不得用力一掐，手指已经紧的泛白，最终没把力道强加在她身上。
他盯着那张柔媚动人的脸，声音没有温度：“夜里去哪了。”
看到顾敬尧眼里过盛的冷与阴鸷，赵斯斯心抖了抖，浑沌的大脑瞬息一片空白，虚弱的喘息，微张着嘴呼吸。
看到她微红的眼，顾敬尧蓦地清醒过来，不由自主收回手，转间抽掉她手中的拨浪鼓，生生捏碎。
就这么扬在她面前。
瘆人的声音猝不及防断裂在耳边，赵斯斯身子仿佛被掏空，把到嘴的话给咽下去，有时候觉得失忆多好，不用面对那么多难缠的过往。
“怎么？”他用拇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她那双仿佛受尽委屈的眼睛，声线低沉又沙哑，“说话好么。”
她不动声色后挪，示意他：“你看。”
顾敬尧目光微瞥，瞧见了一个锦盒。
赵斯斯慢慢打开锦盒，好像对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可低眉轻声的样子却是不合时宜，怕了？
怕。
“那位慕容大人跟我说，这可是我小时候第一次做的平安节，埋在赵府后院的里也有十来年头了，我都没有送给皇上任何东西。”她说。
顾敬尧摸着她尖尖的下巴，听得眼皮眨都没眨一下，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光，看得人心里发怵。
他倒是听暗卫说，慕容信夜里都在找铲子，还把布防在赵府周围的暗卫通通喊去找铲子挖树。
顾敬尧知道时，就觉得是障眼法。
但真的去挖了么？
是误会她了么？
跟头摔多了，他并不信。
都已经漏洞百出，她到底是凭什么一而再再二三的骗他？
能凭什么。
走肾不走心的东西。
行，他忍。
“自己留着，朕的安危你左右不了。”
赵斯斯看着周身冰冷未消散的帝王，扯了扯嘴角，把锦盒盖上，略过他起身：“嗯。”
就只是嗯。
顾敬尧转身离开：“好好休息。”
她还是嗯。
门一瞬关上，也关上了可以吹进来的凉风。
后来，白婵进来侍奉她吃晚膳时，就看到碎了一地的拨浪鼓。
有事了。
保准有事。
但看夫人若无其事的模样，白婵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
不不不，夫人历来如此，什么都爱藏起来憋着。
辗转几日过去，自那日之后，顾敬尧不怎么来，来最多的是太医，还有魏常海。
魏常海把入秋事宜交代好，华服锦衣全都换过，包括锦被，端详夫人的神色好久才回承霖殿禀告。
“夫人一切安好，白日都去御花园，晚了就回铜雀台，夜里也不闹腾，有宫女轮流守在榻边，安全着呢。”
顾敬尧只听不应。
魏常海小心翼翼地窥帝王一眼，多的不懂，动不动闹脾气是常态了。
反正吧，在别院就挺好的。
回来皇宫就不一样。
“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魏常海说的时候，已经匍匐跪下，“或许…或许…”
顾敬尧手执卷宗，面色如常：“不识抬举，既不当讲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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