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这批人，正是贼首邓茂七跟叶宗留！
沈忆宸福建平叛的时候，明良帝朱见清都还没有出生，他对于这段历史并没有多大印象。不过东南民乱波及甚广，这两年经筵也被讲师拿出来讲过，提醒皇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避免苛捐杂税导致的社稷动荡。
“沈先生，此事可当真？”
明良帝朱见清疑惑的朝沈忆宸询问一句，称呼依然是用着“先生”一词，很明显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并无此事。”
沈忆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直接否定了杨善的指控，邓茂七跟叶宗留没死又如何，前提是你得证明他们两个活着，还得证明活着的这两人是邓茂七跟叶宗留。
这段话看似有些绕口，实则却非常重要，疑罪从无！
对于沈忆宸轻描淡写的否认，杨善当场就暴怒起来，指着他咆哮道：“明良四年财部收入已经公布，岁入高达五千万两，国库怎可能没钱发放腾骧四卫的军饷！”
“还有邓茂七跟叶宗留两人活着，本官同样有人证！”
说罢，杨善转过身去，朝着大殿门外喊了一嗓子：“把人证给带上来。”
话音落下，几名东厂番子就带着一名身穿和服的倭人进来。
见到这一幕，在场很多官员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并不是杨善对于沈忆宸的弹劾，而是曹吉祥发起了对沈忆宸的出手，否则不可能如此凑巧，是东厂番子押送着“人证”进来。
“陛下，此人乃是倭国守护大名赤松一族的成员，倭名为赤松拓真。早在正统朝年间，赤松一族便跟福建乱贼叶宗留有过走私贸易，而幕后主导者正是沈元辅。”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善再度转过身来，对于殿内的文武百官问道：“如果诸位同僚还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当年沈元辅在福建除了平叛之功，还有一个灭倭的功绩，其中倭寇首领的名字叫做赤松五郎！”
“没错，这个赤松五郎，正是赤松一族当时的族长！”
“沈元辅一边与倭奴进行着海外走私贸易，一边兔死狗烹拿对方的人头领功，真是把对方的作用给榨的干净。”
“有了沈元辅跟倭奴互相贸易勾结的前提，我们不凡把思维给放开点，再联想一下当年福建布政使宋彰死于倭乱，又真的是如此吗？”
相比较之前的一片哗然，这次杨善把话给说完之后，整个奉天大殿可谓是鸦雀无声。能有站在皇帝面前参与正旦朝会的资格，毫无意味都是一群京师中枢的官场老油条，绝对不要怀疑他们的智商水准。
官场没有什么巧合的事情，福建布政使宋彰死的过于突然，紧接着便是传来了民乱平息的消息。以前哪怕朝中官员心生疑惑，也没那么大胆把这两件事情给串联起来，现在经过杨善的提醒跟逻辑补充，一条完整的故事线仿佛跃然于眼前。
只见就在这个时候，赤松拓真跪倒在地，朝着明良帝朱见清猛然哭诉道：“大明皇帝陛下，我的父亲赤松五郎并非倭寇海盗，他只是跟大明商人做着生意。是当时的沈元辅联合叶宗留，诓骗我父亲上岸合作，然后拿着他的人头杀良冒功。”
“现在叶宗留跟邓茂七两人，占据了我们倭国九州岛屿，光明正大的与室町幕府足利家族大名做生意，他们根本就没死。”
“还请大明皇帝陛下，给我父亲赤松五郎申冤平反！”
赤松拓真痛哭流涕，活生生上演了一幕孝子情深，沈忆宸不知道对方是真的赤松五郎儿子，还是曹吉祥随便找了个人冒充的。不过能查询到这段往事，代表着曹吉祥还是有些能力，东厂番子自己以往小看了。
另外看来随着改朝换代风头过去，邓茂七跟叶宗留两人警惕心下降了不少，居然在倭国九州道暴露了自己身份，以至于给曹吉祥抓到了这条线索。
换作是正统朝时期，这件事情曝光出来，可能真的会对沈忆宸造成致命威胁。现在将近十余年过去，时间来到了明良五年，曹吉祥还想要拿这段陈年旧事当做把柄，着实有些太过于天真了。
“陛下，倭寇乃我大明之患，早在太祖年间就横行肆掠，臣在平叛期间顺带灭倭，乃天经地义之事，何来杀良冒功之功之说。”
“当时倭寇首级、兵器、甲胄等等缴获战利品，皆由兵部跟福建锦衣卫查验过，前往大明贸易的商贾，会带着这些东西前来吗？”
“赤松拓真，本阁部不管你真实身份到底如何，按照大明律污蔑朝廷大臣乃重罪，还是坦白从宽为好！”
曹吉祥太想要把赤松五郎给打造成完美受害者人设，以至于连倭寇这层身份都想要洗白，军功这种东西可不是沈忆宸递上去就能被承认的，还得由各方来查验是否属实。
战报能作假，战果却作不得假，当时以沈忆宸的权势，根本就不可能联合多部门伪报。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沈忆宸只要抓住这七分真，那么曹吉祥就不可能凭借着三分假扳倒他，这个算盘打错了。
“沈元辅，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
想要凭借这点东西就扳倒沈忆宸，杨善心里面其实知道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撑到底。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站出来弹劾神情会如此难看，还是被曹吉祥逼迫所致。要真的能做到胜券在握，根本就不需要曹吉祥促使，他自己就会主动出击。
只见这个时候，沈忆宸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笑容，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就一个区区倭人，就能算得上人证物证，杨都宪看来这些年阿谀奉承多了，已经忘却了自己右都御史的本职工作。”
“要真论起人证物证，本阁部倒是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杨都宪跟曹公公两人结党营私，并且曹公公还豢养私兵妄图拥兵自重。”
“对了，你弹劾本阁部的腾骧四卫军饷问题，本质上并不是我中饱私囊，而是军费被曹公公给抽调走了，去养他那群从边关带回来的番将悍卒去了。”
今日正旦朝会，不仅仅是曹吉祥选定的出手时机，还是沈忆宸谋划好的动手时刻。
只见在沈忆宸说完这段话后，从奉天大殿门外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王诚。同时王诚的手中，还拿着一叠厚厚的账本，里面记录着腾骧四卫的军饷发放。
什么叫做真正的人证物证俱全，沈忆宸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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