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间闻言也叹息：“始皇帝陛下终其一生建立的天下大同，中央集权就要断送在吾辈这代人手里了。”
“非吾等之过？”来自飞气愤地说：“葬送江山社稷的始作俑者赵高矣。再说了当年始皇帝陛下领导吾等的父辈、祖父辈发起消灭诸侯割居，建立中央集权的初始目的，是用战争消灭战争，用始皇帝陛下的话说就是用战争，将天下人从混乱无绪的战争深渊中拯救出来。时至今日由于赵高胡作非为，天下震怒，军民皆起而反之，天下又被拖回到了混乱无绪的纷争中。”
“事到如今，吾等除了接收现实，又能何为？”
“身为忠臣，理应识时务，通机变。”来自飞解释说：“昔日姜子牙弃商保周，被后人传颂，而他的同门师弟申公豹死忠殷商，最后落个魔鬼傻蛋的骂名。”
涉间点头说：“来将军话粗理不粗，确实是这么个理，但是涉某还是宁可随秦王朝下地狱，不愿追随大楚军上天堂。”
“忠于纣王的文仲与脱离镐京的吕公望姜尚谁才是忠臣！如今六国义军中有大秦朝的官吏无数，南阳郡、番阳县都是成建制地反戈一击成了义军中一支，楚怀王帐下三公中的令尹与司徒竟然是大秦国九卿中央大员少宰的儿孙，另有本将这样的曾经的九卿之一，与广陵君的继任者召平为楚军高级军官。”来自飞掏心掏肺说：“桌面上吾等说跟着六国义士有道伐无道，暗地里可以利用六国义军为长公子扶苏报仇，借力发力，杀赵高，保胡亥，沿续大秦国运。”
“原来将军是只反赵高，不反二世皇帝。末将说不过来将军这样的中央大员，也听不懂这种理论，只知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就一句话，搞不清赵高与二世皇帝师徒是同穿一条裤子，还是各怀心思。”
“将军愚忠朝廷就是在愚忠赵高呀。”来自飞长叹一声继续说：“想当初在下投大楚军的初始目的是想借他们的力量清君侧，除赵氏一党。原来想拉将军同谋，现如今来某对涉将军已经失望。”
“将军有什么良策？”
以为涉间意志有所松动，来自飞坚定地说：“与六国议和，上演一出兴灭国，继绝世。回到先帝所不允恢复周朝的诸侯割据，尽可能回到吕不韦灭东周后没有天子的七国鼎立的时代。这可能是眼下大秦所能达到的最佳状态，尔与吾等运作的好，还是很有希望的。”
“请问来将军，何为天子领导下的分封制？”
“松散共和。天子之国独尊，诸侯王国并重。天子国国王是上承天命的天子，是天下黎民的君王，诸侯王是伯王，要年年进贡天子国，岁岁朝贺天子国国王。”
“能不能建一个已故始皇帝与李斯反对的皇帝为天子，六王为伯王的新朝？就是淳於越说的那种效古。”
“现在谈皇帝主导分封晚了。六国不会答应。楚怀王身为共主，怎么会同意建一个秦国为大的继绝世时代。小放羊的自己还想成为代周的天子国国王呢。”
涉间轻声问：“要是大楚军被章邯与王离镇压下去呢？”
来自飞不敢将自己与章邯的约定全盘对涉间说，但是他要阻止涉间一头钻进河北战场的泥潭，于是他分析说：“基本不可能。太行山以东六国大小反贼成千上万，但是势力强大到能与强秦抗衡的只有楚、齐、赵三军。楚有江东项氏家族，江西吴芮集团，江北有刘季布衣军团；齐有百万之众，十几万精兵，只要田氏兄弟一声呐喊就会增兵至二十万，三十万之多；河北之师，张耳与他兄弟陈馀、陈豨所率主力十万之众，被尔围在巨鹿的只有张耳亲兵五万，陈馀五万在外，另有申阳、司马卬二部共有五六万之多；弱旅韩广、臧荼所率十五万燕军每天都在扩军。反观吾方，王离将军手下至今手还有三十兵马吗？每战必减。他想着先消灭河北之师，再灭齐军，恐怕是痴人说梦。”
“战争不是这么设定的。当初先帝行灭六国之事时，六国的兵力加在一起远超出秦一国之力，后来不是被各个歼灭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先帝奋六代之威，行一统大业，气势在大秦帝国。如今秦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不孝的逆子，人神共愤，政治上先完败了。”
“子不议父过，臣不议君父。当兵的更不懂政治，他们只知道听从命令，不懂分析为谁而战。政治人心只是读书人杜撰出来的，何来人心向背？当兵吃粮打仗是士之本分，只要吾等领着他们行镇压之事，他们就会奋力杀敌。胜利或许永远在本方。”
“在下想过，还不只一次想过，战术上大秦还能完胜。现在看来只有上天不弃秦，战略秦才不至于亡。”来自飞激动地说：“真的大楚军覆灭了，来某就请求天下人明白吾不是叛徒。”
“只重结果，不看动机的天下人谁人理解将军的心？”对己方信心满满的涉间反过来安慰来自飞：“将军可知迷途知返？与吾一道攻进巨鹿城中，斩杀赵歇与张耳等逆贼，将功补过。“
“头顶三尺有神灵，天地共知吾的心！”来自飞含泪掏心掏肺说：“将军，义军是压不下去了。秦帝国能保住关中本土就是天可怜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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