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陈濯飞反问杨一洲。
杨一洲观察了一会儿，猛然间想了起来，“噢，她和章芸溪一个宿舍的，是吧？我知道了。”
他自顾自下了结论。
对万柠来说，令她脸红心跳的是自己的名字和他的被人放到一起，对方的回答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即便如此，当杨一洲说出“章芸溪”三个字时，依然有作为附属品存在一般的失落感从心底升起。
但她本就是因为章芸溪才被提起的。
她摇摇头，将这个念头驱逐出去，认真地开始晨读。
白天的最后一堂课，数学老师从容拖堂，下课铃响后十分钟，他才终于大发慈悲放他们出笼。小鸡仔们扑腾着奔向食堂，食堂每个窗口前的队都已经排成了长虫。
万柠和章芸溪一前一后排在一个队伍里。
“呜呜呜柠柠，我突然好想上厕所怎么办。”章芸溪站在前面的位置，回过身小声地和万柠道，语气又急又烦，“都怪老张拖堂，我上节课课间又没去。这个队伍也不知道还要排多久……”
万柠见她着急，想了想说：“要不然我多给你打一份？”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脸皮那么薄。”她戳戳万柠的脸，“到时候不好意思耽误后面的人，肯定会去再排次队。”
食堂里的规定是一人一份，但脸皮厚一点的人想多打一份，只要后面的人不闹起来，阿姨为了不耽误时间，通常也会给。
万柠显然不在这类人里。
她赧然，正要说什么，忽地见章芸溪的眼睛一亮，踮脚朝隔了两支队伍的方向招手，“你过来！快点快点！”
是陈濯飞到了。
他原本选了另一队，却硬是被她叫了过来。
“干吗？”
“我去趟卫生间，你帮我占位置。”她强行把人拖过来，塞进她们的队伍里。陈濯飞眉眼间有无奈之色，“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看着挑，不许挑我不喜欢的。”
“……”
章芸溪很快跑掉了。
原本万柠的前后都是女生，这支队伍的前后视野十分宽阔，陈濯飞站在队伍里鹤立鸡群，像是一座山峰陡然拔高了似的，需要她轻仰头去看。
他突然侧头往后，“章芸溪她……”在触到她目光的一刹，他停住了。
但万柠却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想说的话。
似通电一般，微妙地感知到了。
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停住。
“溪溪最近喜欢点花椰菜，炸小黄鱼也常吃，其它的再给她选一个肉菜就好。”她说着，像是怕他为难，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东坡肉，那就要东坡肉。”
“好。”他说，“谢谢。”
“不客气。”她也小声回。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说话，队伍逐渐往前，离窗口越来越近。
等陈濯飞站到窗口，他按照万柠的嘱咐给女友点了一份，又从容地开始点起第二份菜来。排在万柠后面的女生似有不满，但他速度快，前后不过耽误半分钟，她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万柠时刻注意着背后的动静，此时也跟着舒了口气。
前面的人好像轻笑了一声。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后面的同学要什么？”食堂阿姨拿长柄铁勺敲了敲铁盘四周，提醒愣神的万柠。
万柠连忙上前一步，随手指了几道，都没来得及细想那是不是自己喜欢的。
往常她在队伍里就会先将想要的菜选好，可是方才他站在她身前，她的视线没法越过他的肩膀去看有哪些菜，只能临时挑选。
但当她把饭卡放到刷卡机上之时，刷卡机却发出“滴滴”的声音，显示刷卡不成功。
她将卡拿起来，又刷了一次，依然不成功。
阿姨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饭卡没余额了。”
“好了没啊？”后面的女生也耐心耗尽。她看见了她和前面的男生说话，自然将他们归为一拨，眼下便没好气地催促她。
她的催促声惊动了后面排队的人，其他人不禁一个个探头朝万柠的位置看来。
万柠顿时慌了手脚，脑海里念头几度变化，一时想着不吃了，一时又想找人借卡，念头彼此间打着架。
她仓促间转过头去，越过长长的队伍，本能地看向那个可以求助的方向。
“陈……”她的声音顿了一下。
他已经走到了队尾，就快消失在两支队伍之间。
背景是声音嘈杂的食堂，他的名字被她含在口中，就像是一个禁忌的咒语，当她唇齿相碰，念出这个名字之后，就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陈濯飞。”
女生的声音带着一点不确定的颤意，轻柔而胆怯地传进了陈濯飞的耳朵里。
他回过了头。
她站在窗口的位置，表情窘迫，像是遇到了棘手的状况。
他转头和人说了几句话，还将其中一个餐盘交给了对方，便向她走来。
学校的食堂本是宽敞明亮的，只是被人潮排挤得不剩一丝亮色，满目只余下黑压压的头顶和千篇一律的校服。
却就在这个瞬间，他如一道灿烂的日辉，劈开汹涌的人海浪潮，惟独落到了她的身边。
他站到她面前，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卡里没钱了……”当他真的出现的那一刻，万柠只觉耳边鼓噪，血液逆着细小的血管漫红了耳朵，险些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话，而是自然地从口袋里抽出饭卡，放到刷卡机上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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