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芫笑了一下，又严肃地道：“什么是满足？什么是顶峰？袁世凯满足了，达到顶峰了，袁克文还没有满足，还觉得没达到顶峰，所以才会有只给一个人看的《顺天时报》这样的天下奇闻，所以说当权力的顶峰不能同为百姓能做更多务实之事划等号，而成为满足个人欲望的代名词时，这个权力的顶峰永远也不能把中国带向强盛！更何况封建社会是封闭固步自守的，在金戈铁马的岁月还可以，现在外面已是工业革命，如果还复辟就是倒退，莫说是日本侵略，八国联军的前车之鉴恐怕也会重演！”
李菁芫说完，坐了下来。
南边一个女生又接着站起来，陆教员微笑着轻轻按了一下手，让她坐了下来。
他道：“这节课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不得不中断同学们的辨论，这节课的辨论不同于以往，一开始就强弱分明，大部分的同学所持的观点都是，如果袁世凯复辟成功，日本人还会侵略中国！”
他望向北边站立的三个女学员道：“只有三个同学持不同观点，你们三个站了大半堂课，辛苦了，坐下吧！”
两个女学员坐了下来。
第三个女学员道：“陆教员，你们教员每堂课都站着，我们只站了一堂课，算不得辛苦的！”
说完她也坐了下来。
陆教员道：“这个辩论话题给同学们布置下去以后，我和白教员、张教员三个人还曾讨论过这个问题，这次我们三个人的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如果袁世凯复辟成功了，日本人还是会侵略中国的，为什么呢？我们认为一个人如果只为了个人的权力和利益，在取得权力后，他是短期内不会想着改变民生的，只会想着政权的稳定，而为了百姓利益，势必会触及上层阶级的利益，会引起政府里的明涛骇浪，这是他所不愿的，自私的人都是短视的，因为他所想的只是自己有生之年的事情，而长远的大计如果与他个人的稳定有冲突，他是会毫不犹豫的摒弃的，而最底层涌动的暗流虽然爆发后后果更惊人，但只要还只是暗流，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外面响起了下课的哨子声。
陆教员停了下来，顿了一下，他道：“《人类简明发展史》讲到现代民国，也已经全部讲完了，我给大家说一件事情！”
他顿了一下，微笑道：“明天我就要到山西的抗日前线去了，这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堂课了，在这里我给同学们道个别，说声再见！”
陆教员看着大家，教室里一下显得很寂静。
有的同学相互望望。
陆小莹也望了一眼冯君，又望向陆教员，眼里的神情很复杂。
陆教员开口道：“虽然我很舍不得离开同学们，但是离别是必然之事，就算我不离开学校，再过半个月你们也就要毕业了，也会奔赴各方，分别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其实说起来我是沾了光的，因为本来是我要送别你们，现在变成了你们要送别我！”
陆教员挥了挥手，微笑道：“好了，同学们，再见！”
一个女学员站了起来，道：“陆教员就要走了，为了感谢他，我建议咱们再集体给他敬个礼，你们说好不好？”
学员们“呼啦啦”都站了起来。
提议的那个女生回头道：“冯君，你是训练课班长，你发口令吧！”
冯君道：“立正！”
“敬礼！”
女学员们齐唰唰地向陆教员敬着军礼。
陆教员的眼眶湿润了，微笑地默默点了点头。
.
陆小莹和陆教员在凤凰山坡上散着步，天色已暗了下来。
陆小莹双手捏着电筒，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着。
陆教员看了她一眼，笑道：“咦，平时的疯丫头，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又看了一眼陆小莹，道：“哎，冯君走了吧？”
陆小莹点了点头，道：“她和黄维章应该已经走了！”
陆教员道：“她把电筒留给了你，晚上她走夜路很不方便啊！”
陆小莹道：“她说去李家坡村的路她已经走熟了，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借妮子家的灯笼用，就把电筒留给了我！”
陆教员道：“能交到这样知心的朋友也是一种幸福，你应该好好珍惜！”
陆小莹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陆教员感慨道：“记得我刚来延安的时候，凤凰山上多是荒坡，现在多是一层层的窑洞，变化真大呀！”
陆小莹仍默默地向前走着。
陆教员笑道：“小莹，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我明天就要走了，还想着多和你说会儿话呢！”
陆小莹仍沉默着，两行泪水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陆教员停下来，捉住了陆小莹的胳膊，道：“小莹，你怎么哭了？其实我更舍不得离开你！”
“一平！”陆小莹叫了一声，扑在了陆教员的怀里，轻声地啜泣起来。
陆教员看了一下四周，四周静悄悄地没有旁人，陆教员轻轻抱住了陆小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陆教员道：“小莹，咱们的分别的暂时的，既使现在咱们两个能天天在一起，日本鬼子没有赶跑，新的社会制度还没有建立，哪一个有责任感的中国人谁又能感受到安宁和幸福呢？更何况我又是一名共.产党员！”
陆小莹轻轻抬起了头，看着陆教员道：“一平，我再过半个月也就要毕业了，等我毕业了你把我调到你那里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陆教员轻轻替她擦了一下眼泪，微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力，再说中央和学校会根据个人的能力，让每一名学员进入到适合的工作岗位！”
他双手搂紧了陆小莹，道：“小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们要有大局观，服从中央和学校的分配，你说好不好？”
陆小莹轻轻点了点头。
陆小莹羞涩地抬起头，道：“一平，凤凰山上不是有‘星期六旅馆’吗，要不．．．．．．要不．．．．．．我今晚．．．．．．给你吧？”
说完，她羞涩地头埋在了陆教员的怀里。
陆教员的脸也红了，顿了一下，他笑道：“你们真会乱起名字，那是给已婚的同志准备的两间窑洞，让他们周末可以团聚一下，咱们还没有结婚，不符合规定呢！小莹，咱们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陆小莹“扑哧”一声笑了，道：“我．．．．．．我是在考验你呢，你想的倒美呢！”
陆教员将陆小莹搂得更紧了些，笑道：“我还当你担心我一去再也不能相见呢！”
陆小莹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一平，你松开我！”
陆教员松开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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