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敢对主任进行明目张胆的威胁,我正准备替领导出头。主任竟举着双手说:“兄弟们,这个月每人多发二百的奖金,成了吧?”
维修工们顿时喜笑颜开了,不少人谄媚地说:“头儿,听您的,放心,机器马上就好了。”
后来司机解释说,维修队这帮家伙是粮库中最难见到实惠的一群,一旦干起活来便想方设法地磨洋工。由于这些人是什么话都敢放的大老粗,所以哪任领导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连主任也不得不让他们三分。碰上这等事,往往要给他们分一些油水。我在公司里混了很多年,公司都里是老板说了算的,一旦碰上这样的工人,饭碗也就保不住了。司机说:“嘿嘿,能进粮库的人都是关系套关系来的,主任不愿意得罪他们,也得罪不完呀。何况他们的确没什么油水,身上里干净,一旦惹急了,咬上谁一口都够戗。”我心道: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主任的人,手下这个司机却是个碎嘴子,你等着,等我全明白也就该收拾你了。没想到司机以为又看出我的心思了:“新主任只能安排自己的人,却不能把别人全开掉。别人都变成了仇人,他也就离死也就不远了。您知道咱粮库有多少个副主任吗?九个,嘿嘿,比政治局常委还多呢。”
中国是个古老的社会,古老的社会总会有许多古老的规矩。如坟墓一样,风水之地就那么多,新坟只得压在旧坟上,如此往复,最终便堆成了一座坟山。
到粮库工作以来我的确挣了不少钱,我知道我的钱来自主任的恩赐,必须要吐出一些。据说主任夫人,也就是我那个阿姨信佛,而且非常虔诚。于是我在黄金专柜请回一座四两多的小金佛,借着吃饭的机会,送给她老人家了。
主任知道我是个心思灵巧的人,一个劲夸地我是可塑之材。后来我告诉他,玉京得了绝症了,我要抽时间照顾照顾朋友。主任大为感动,一来玉京是他的远房侄子,二来我的为人也让他不得不钦佩。主任说:交朋友一定要交你这样的。放心,你可以随便请假,我心里有谱。我说玉京这人从小就怪,他说别人不能选择死亡,却能选择如何生活。他恰恰相反,他要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死去。主任叹息道:“这孩子三岁时得过一场病,估计是影响大脑发育了。”
喝酒时谈论生死问题,必然容易喝多。阿姨见我们俩出现了舌头缩短的迹象,便抱着小金佛回家了。我拉着主任的手,向他请教如何能在粮库混得长久些,主任说:“你见到的,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别学这些,要学就学水面之下的。”
我没明白,水面下面能有什么呢?
主任说:“露出来的冰山迟早要融化,水下的部分却能维持很长时间,你要好好学习。”
我不得不钦佩老人的见识,这种经典语言,可以直接写到大学的教材里了。看来,我在粮库里的确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后来主任真喝多了,谈起了许多往事,感慨不已。据说这家伙以前在国营建筑公司工作,还是央企呢,他是某大领导的秘书。我白思不解,既然他以前是修路的,何以又进了粮食局呢?主任笑道:“修路的活儿太累了,在外地一住就是半年。我前后干了十几年,还是秘书。当时我有个亲戚在粮食局当头,我想调回来,但我们领导不肯放人。他说,你必须要为公司做出特殊贡献,我才能放你回北京呢。当时我们正修贵州的高速公路,我就跟领导说,我的主意值两个亿,你能放我了吗?领导听了我的主意,果然把我放了。”
我心道,这事应该有十年了,当时的两个亿比现在值钱多了。主任原来是个人才呀,一个主意就能值两个亿?咱国家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人,早就进军中等发达国家了。
主任的主意非常巧妙,实施起来还特方便,节省下来的费用完全材料费和人工费。他向领导提议说:把高速路的路面缩窄30公分。反正监理公司跟咱们是一伙的,不会查得那么细的。大领导不仅同意了,还进行了周密部署。不久这条路就堂堂正正地交付使用了,谁也没看出问题来。如此一来,建筑公司的效益突飞猛进,一举扭转了多年亏损的局面。大领导不能食言,只得忍痛放主任去了粮食局,临走时还高呼人才难得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去年网上曾暴出一条新闻,贵州的一条高速公路居然比设计要求窄了30公分,所以事故频出。十年来,这条路事故发生率比其他高速公路高出了三倍。网上还说有关部门正在展开调查,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更让人心寒的是当年我和警察去抓小宛,走的就是那条路。有几次,警察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
主任早就知道这事被暴光了,他笑着说:“嘿嘿,头年这个事终于让人家查出来了,虽然我那个大领导已经退休了,还是给抓了。他想咬我,可我又没证据,实际上我没有从中拿走一分钱,不过是急着回北京。有人找我问过,我来了个死不承认。嘿嘿,那么大岁数的人还想拖别人下水,为老不尊。结果那孙子给判了十年,活该。”说着主任哈哈笑着又喝了一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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