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来了。”崔捕头抽了抽鼻子，转过头很是失望。邹桐手里提着药罐子，准备个李晟换药来着。李晟心里很是感动，邹爷爷听到崔捕头到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如果不怕中毒的话，倒是可以喝上一喝。酒呈红色，药性十足，不知道泡了哪些厉害的毒物。紧接着，第二趟酒来了，宁白眼将酒坛子和零钱都放在桌上，然后退到一边。邹桐坐在崔捕头的对面，“李晟，给我也煮一碗，崔捕头这一碗怕是不够，再多煮点儿。”
李晟安安心心去煮面，这个时候的主场，已经由邹桐和崔捕头掌控。秋沫儿把宁白眼和水丫头带到后院，龚安走到门口，看起门来。好吃点面点人员的素质很高，当回避的就果断回避。
崔捕头开始倒酒，“您怎么好好的医博士不干，在西水门开了这家医馆。您要是不出面，我都不知道平安堂是您开的。”李晟错愕非常，他们两个人竟然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的，那先前还表现地公事公办，把平安堂好好搜查了一番。做戏给外人看，还是说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晟觉得自己有些蒙圈，完全看不懂其中有几个意思。
“宫里的水深着呢，老了，没工夫在里面待着，回乡里开了家药铺，又恰恰被官府征用了，所以就想着会京城开了平安堂，也好有个糊口的生意。”崔捕头举杯，“您这可不是做生意，而是活人性命的大恩德啊。”
“恩德谈不上，只是近些心力，崔捕头，现在还好么？”他们认识的时候，崔捕头还带着凌厉的锐气，那时候，所有的恶人都必须躲避他的锋芒。只是如今，他的锐利化作了沉稳。那些不值当，不可得的奢望，在无果之后，便彻底放弃了。
崔捕头饮了一口酒，“也就是点卯，处理点城里的事情。不能解决的事情，多是编个理由，也就糊弄过去。”以前，他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也不曾对恶人妥协，现在么，没有了当初的嫉恶如仇。
所以在黄大绑架李晟之时，他虽有所怀疑，却没有动手。既然认识的话，那就做得有些过了，“先前，还真是对不住，您的这位侄孙，是个厉害的人，自己就已经脱险了。”
“少不经事，有几分小聪明而已，崔捕头，还请担待些。”分明是一个鬼精鬼精的小子，还故作谦虚，这是让崔捕头不要太计较那么多。崔捕头道，“这件案子，其实是同一个案子。黄大黄二略带乞儿，引起了他们的不满，有人动手杀了他们。”
这是把两个人的死，都安在福生的头上。背一件人命官司与背两件，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福生这小子狠啊，杀人就算了，还把人的尸体给剁成肉泥，这该有多大的恨。”
两个人轻轻松松将李晟给摘了出来，李晟端着面过来，“邹爷爷，你们要吓死小子了。”崔捕头笑着摇头，“你现在想的，恐怕是怎么把我糊弄过去，我看你的脸上，一点儿怕的样子都没有，黄大是你杀的嘛。”
李晟脸上还是很无辜，“崔捕头，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壮汉。”打死了，也不能把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即便现在已经有可能和解。崔捕头面色一凝，“还真是谨慎，邹大夫，您的这个侄孙，还真是非常人啊。”
邹桐吃了一口面，“相比其他的，我倒是喜欢他的这一碗面。”李晟的手艺没得说，崔捕头挑不出什么毛病，“有着手艺，老老实实做生意，怎么都能过活，何必要行险。”
李晟叹了一口气，“小子也想安生，可是如黄大黄二，还有汴通帮之流，不给小子机会。”他惹的人还很多，惹得事儿也不少，“汴通帮你还是不要去惹了，官府都很忌惮他们。”
王诏统领的开封府，较之以往，要强大很多。可这样强势的开封府，都不敢冒冒然动一个帮派，可以想象他们的能量。官府和帮派，很多时候都是一家。帮派呢，会给开封府的上官定期来点儿孝敬。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利益之间的来往。有时候，开封府能跟汴通帮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不是李晟跳脱，非要惹别人。他惹过人么，没有，他只是想帮丁德度过难关，出发是善意的。
善意的人遭到恶势力的警告，汴通帮横插了一档子事情，将李晟的店给砸了，可是他们先结仇，李晟只是被动反击。越老了，就越求安稳，“你以为黄大黄二死了，这些孩子就能够自由了么。”
从宁白眼和小丫头的惶然看来，没了黄大黄二，他们更不知道要怎么去生活。不过还好，这两个人，李晟打算收留。崔捕头叹了一口气，“黄大黄二是赌鬼，在京通赌坊里欠了很大一笔钱。如今他们死了，京通赌坊要逃回损失，就只有找城隍庙的乞儿们。虽然他们身价便宜，可好歹能卖些银子。”
李晟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做好事儿真的没有好报，如今有惹上了麻烦，“所以，这两个乞丐，你且藏好了，若叫京通赌坊的人找到，那肯定保不住了。”“崔捕头，您就不能帮忙想想办法，你看他们两个怪可怜的。”
同情牌没有作用，“小子，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天底下这么多可能，朝廷都顾不过来，你能管过来么。这一次，黄大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我希望别有下次。这是面前，告辞。”
崔捕头丢下面钱，急冲冲走了，邹桐也没有拦住他，李晟嘀咕了句，“真是怪脾气。”“也就现在，搁几年前，你这个事儿，在他面前肯定混不过去。小子，你的确要收敛一点儿，我带你来京城，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丁德的事儿，你就不要管了。”
屁股上的伤告诉李晟，不能忘记任何可能带来的伤害，要提防他。如果实在避之不及，用受伤来换取生命，这代价，值得付出。做个平安喜乐的人，谁不想，但是太过无奈。日子总是会给你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必须要试着去应付它。
崔捕头的话，只如耳边风，李晟瞬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从来没放在心上。乱世之所以叫乱世，不是因为你有多顺从，就不祸害你了。相反，狠人才越安全，李晟要做一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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