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荒废洞府面前, 尹慕知将沈清石扶到洞府内石床一侧，摆手间把石床上的杂物清理干净，才扶着沈清石坐了上去，说话时吐字清晰却语气急促：“师兄, 还受得住吗？”
沈清石皱起的眉头从始至终没有松开，但他神态冷静，听到这句话还挥了挥手，示意尹慕知可以先行离去。
见状, 顾承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两人身前，他抬手扶住沈清石另一只手臂：“师尊, 弟子为你护法。”
沈清石顺势在石床上盘膝, 须臾点头：“也好。”
尹慕知一怔，回过神后看向顾承安的眼神愈发阴狠，眼中杀意凝成一线, 几乎化为实质！
顾承安如今修为只有元婴，被合体期大能全力施压, 胸腹之中血气立刻翻涌, 背上也如有千斤重量，直让人透不过气。但他不愿在尹慕知面前示弱, 硬是咬牙受了, 不顾过多久，喉咙里就渐渐有甜腥味道涌了出来。
“玄曜王宫之中的佳肴, 可还能入口, 少族长？”
这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直凝神抵挡的顾承安蓦地睁大双眼，可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去看说话的尹慕知，而是转向了沈清石。
沈清石没对这句话有任何表示，顾承安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是用了传音，心中松懈之下，嘴里包裹着的一口鲜血沿着嘴角滑落，让尹慕知眯了眯眼眸，哼声收了杀意，再传音说：“如果你还想活命，按我说的去做。”
顾承安等了等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正皱眉间，就看见对方已经并指朝沈清石的丹田点了过去。
落指时，尹慕知抬脸看着沈清石，说：“师兄，这是唯一的方法。”
顾承安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唯一的方法究竟指的是什么，但显然沈清石已经明白了过来，他猛然抬手按住了尹慕知的手腕，却为时已晚——
“尹慕知，你放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承安觉得师尊的声音仿佛更加低哑了一些，他的眼神中有熊熊怒火，这样的怒火是顾承安从未见过的，但尹慕知已经习以为常。
“师兄，合欢香没有解药，你又能坚持几时？”入魔的剑修这么说，“况且这合欢香之所以备受修者喜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以它为引行双修之法，最能增长修为，是——”
“够了！”
两人不过对话一句，顾承安就感觉到自己扶着的这条臂膀正缓缓紧绷起来，他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师尊手臂的肌肉竟能硬如石块，让他心中不由生疑，而接下来尹慕知说的那句话，则让蛇妖浑身一僵。
他方才听到两人谈论合欢香与合欢妖狐，原本没有联想太多，但此时再听，这两者代表的含义就昭然若揭了。
师尊，竟中了此等滥招……吗？
顾承安拨开层层迷雾再去看沈清石，果然看见师尊眼底透出斑驳醉人酡红，脸色却比寻常时更冰寒一些，“师尊……”
听到徒儿的声音，沈清石眉头微微一跳，他沉声道：“承安，你先出去。”
顾承安闻言愣了愣，又看了看一旁的尹慕知，心中泛起浓浓的不情愿，可他在沈清石面前乖巧惯了，勉强回说：“是，师尊。”
尹慕知却抬手拦住了他，“他不能走。”话是对沈清石说的，“他走了，你的合欢香如何解。”
这句话让沈清石气极反笑，他道：“尹慕知，去了妖界千年，你便忘了人间的廉耻不成！承安是进过拜师堂的万剑宗弟子，他是我的徒弟！”
“徒弟？”尹慕知睨一眼顾承安，嗤笑一声，“你把他当做徒弟，他却未曾真的把你当做师父。”说到这，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沈清石的脸上，眸中两抹赤色在山洞中更显妖邪，挑眉笑道，“师兄，你不想让你的好徒弟委身于你，难不成要让我替他一遭？这倒也无不可。”
沈清石闭了闭眼：“慕知，不要玩笑了，你带着他出去，我在此——”
“可惜我与你的好徒弟之间，还是他的资质更与你契合，让他与你双修才会事半功倍，否则……”尹慕知单手握住剑柄，拇指摩挲两下，才转过身去，“师兄，合欢香妖力霸道，你能坚持如此之久也是仗着合体期修为罢了，方才我在你体内打下一道气劲，你已压制不住了吧。”
沈清石久久没有回话，顾承安忍不住回首看他，发现他双眸紧闭，向来风轻云淡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难耐。
尹慕知垂眸，轻笑一声才说：“我在洞府之外为你护法，还有，你知道该如何做。”这句话的前半段是说与沈清石，但后半段，顾承安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尹慕知是在提醒着他。
而后，脚步声在山洞之中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于留在原地的两人耳边。
沈清石双手掐诀搭在膝上，口中念念有词，是清心诀的口诀。
顾承安面色复杂。
他看出师尊此时的确已经忍到了极致，否则定然不会将清心诀念出声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
沈清石依然闭着双眼，口中清心诀突兀一顿，然后说：“承安，出去。”
顾承安脚步也随之一顿。他心中的交战已在尹慕知说出实情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直到尹慕知跨出洞府才停下，现在他已经做下了一个决定，或许这样的决定会使他跌入万丈深渊，但至少只在这一刻，他绝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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