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下吃吃在笑，【那小子有点意思，这样重大的天命气运，只怕这小小泥人脊梁扛不起这样的天赐。】
“什么气运？”绪乐湛修为未至臻境，看不到那样多的天命气运，但他知道这霸下似乎能看穿这些。
【约莫是福气，这泥人必定从来顺风顺水，做事有如天助。】
那方，鬼怪青白的肢爪撑着画面就作势要爬出来，接着是一颗颗各式各样的脑袋如地里菌菇冒出。他们一个个死相并不相同，只是肢体上还有些刀具的伤痕，有些甚至只有半边身子的也要颤颤巍巍跟着冒出来——看得出都是死于战火灾祸。
这一个个死相恐怖得……啧。
“这都是鬼魂？”
绪乐湛拧起眉头。
霸下答：【是鬼魂，在这附近死的人是不受轮回管控的，生生世世都会被锁在这里。就算是被魂体灭了，也不过是消散成空。几千年了，人命短暂，死的人多了些，应该也不出奇吧。】
普通的游魂，在绪乐湛的眼里不过是一团魂火，而这满山遍野，从壁画里冒出来的鬼魂，看起来并不强大，却一个个皆有实体——
这并不是一般的游魂，韦姑姑也是如此。
有韦姑姑例子在前，绪乐湛大概也能猜到：若是这些经久不消的游魂在此长期逗留，受到天地滋养日见强盛，确实也并不出奇。
只是羡懿是对这样盛大的百鬼盛况并不适应，他从怀里射出一张白纸，白纸画做大雕，他翻身上去就想跑，哆嗦间满眼已是汪汪。
这游魂厉鬼多起来之后，便开始四散而去
羡懿见他们四散飞快，一时之间又顾不得怕——谁都不知道这些鬼魂跑出去会怎么为祸一方。他将一打一打白纸从怀里掏出，没来得及看两眼，就飞快射出。
白纸划破天空留下一道残影就燃起了火光，如流星般砸在鬼魂上。
鬼魂被火光点燃，尤不自知地四处晃荡、或者奔逃，没两息就被烧得干净。
漫山遍野，尽是姹紫嫣红。
羡懿哆哆嗦嗦朝着四处奔逃的鬼魂们喊话：“你们别跑啊！”
不知害怕的是早已丧失神智的，可尚有一丝神智的又怎么会听这话，留着给人将自己烧得干净？
一时间鬼魂流蹿得更快了。
霸下没见过这样的，【这人在做什么？这有什么好怕的，凡人。】
绪乐湛看他一边青白着脸，一边手中术法翻飞去灭鬼，明明想退却一步不退的样子，蹙起了眉头。
他随手捏起个诀。
霸下：【你帮这傻子做什么，趁早将图里的鬼魂抖落干净……也好……喂，哎……】
灵诀卷起灵气，化作纫丝一般，开始绞向鬼魂。
羡懿发现有人助他，回过头来，只见那人一身褴褛，却举手抬足毫不吃力就将众多鬼怪笼住，仿若传闻中的乞儿仙师、遁世高手。
“大前辈！”羡懿惊呼。
鬼怪属阴，按道理惧怕阳气，但此刻青天白日，本就阳气十足，这群鬼怪还是跑出作乱，可见不是寻常。
绪乐湛掌中零光浮动，骤然往下一压，鬼怪从近至远纷纷被炸成团雾。
羡懿：“前辈，壁画，壁画中还有鬼魂爬出来！”
绪乐湛：“方才是你破开的封印？”
羡懿：“我，我似乎也只是误打误撞！”
“你要真想阻止它们窜逃，现在便给它原样补好！”
羡懿大喊：“我不会啊！我也不知怎么破开的！”
绪乐湛飞身向前，凑去壁画，壁画完整无损，并无破漏，但鬼魂依旧源源不绝从其中爬出。
他伸手覆上，掌心下无数铭文飞速掠过。
霸下：【我亦不曾亲眼所见《社稷江山图》神通，但据说——】
它未说完，绪乐湛掌心下铭文仿佛有万千吸力，揪着他就往里边吸。一边羡懿见状，忙伸手拉扯他，转眼间也被牵扯进了壁画中。
【里边内有混沌……】
日光下，壁画还在不停往外爬青白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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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莲山走势南北，并不蜿蜒难行。
元芃驱着马车往南边走后，不着意去跨山路，而是绕着山脚走，一路过去地势平坦。往左是平地拔起的巍峨荒峰，黑土嶙石，山脊如刃。往右看去，是远方在云里偶尔现身的接天雪顶，堆琼积絮几千叠。
荒野上的夜幕垂降得突然，伴随着的是突如其来的风，卷起砂雪，自西向东而去，在受到贺莲山的阻拦时，猛地打了个旋，于是整个荒野平原都在发出呼啸。
圆月上中天，投下一片赤血的渺光。
风声呼啸犹如号角骤然响起，东西两边分别传来令天地颤动的咆哮，然后是短兵相接声挤在一处爆发。
秦晏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死魂，但像这种，无数死魂轮流穿越在她的马车里半截身子在里边厮杀，半边身子在外边看不见……着实是新鲜的很。虽然他们触及不到她，但那挥之不去的阴气，让她觉着难受得紧。
“元芃，你这是到了什么地？”
她敲了敲车门，并没有听到元芃及时回应，马车还在疾驰，马车里的死魂还在如潮水来去。
死魂阴气极重，伤及阳气，可令生灵衰败。
外面的小子不像是那么容易着道的，但是许久听不见回应，还是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元芃，你要带我去哪？”
秦晏玖一边喊话，一边动作。
想推开车门，这两扇薄薄的车门却像被封在了一起，推不开不说，除了车轮轧在地面滚动的声音，连马蹄声她都听不见。她连拨几扇窗，竟都推不开，死魂也没再进来。
此刻这宽敞的车厢，只剩她一个，即是牢笼，也是庇所。
她手指紧紧拽住被褥，后背一点点绷紧。——并不愿如此受人摆布。
外边荒野之上是秦晏玖看不到的情景，车马笼罩着金光，那匹黑马一路直冲而去，死魂被尽数冲散。
西边来的死魂军队里，一个皮帽绒衣肩披短发模样的将军纵马而出，张弓搭箭，便是一支搭载着阴幽气息的羽箭破空而来。
元芃放绳跳车，随手一抓，截住破空的羽箭，牢牢握住，周身浮起遇鬼杀鬼的金光，迎着那将军疾驰而去，无数鬼魂在触碰到他周身金光时化作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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